第19章 不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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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能当真

  御案之后,天子缓缓启唇:“传”

  赫连筝一听这字,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羊毫,捏了捏酸痛的手腕,直勾勾盯着殿门口瞧,眼下,她只觉得姜烟来的太晚了些。

  清和为她取下披风后,便同永泰公主身边的北戎侍女,一样候在了殿外,只阿烟一人款步入内。

  来时,阿烟只略用了些口脂,松挽的发髻只零星插了几支簪花珠钗,耳上戴着一双精致玲珑的耳铛。

  身穿一袭浅色轻纱裙裳,上面用银线暗绣白玉兰纹,尽显清丽,更显她身姿纤薄。

  她莲步轻移间脊背笔直,那纤腰便更似三月间的杨柳枝,轻纱披帛自臂弯逶迤至地,袅袅婷婷。

  随着她步入殿中,高悬宫灯中的柔和光影倾泻而下,打在她白净的小脸上,可谓灼灼若芙蕖,皎如上弦月。

  “这...这......”赫连筝看清她的面容,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本觉得宜贵妃与秦苡柔,皆算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其余几名妃嫔也是各有各的风情,可与姜烟比起来,属实不及。

  殿内响起她的行礼声,赫连筝才收回了目光,并暗暗发愁:“这番容貌,也难怪得天子宠爱,她又有什么可与她相争。”

  她兀自出神间,一手托腮,一手拿起几案的羊毫,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却浑然不觉,那羊毫在自己娇俏的小脸上已画了几下。

  阿烟直起身子,朝御案后的天子望了过去,绵软的嗓音,透着委屈:“臣妾等了许久,都未见皇上,皇上不来,那臣妾唯有来寻你了。”

  傅景珩放下手中书卷,朝她一伸手道:“过来。”

  阿烟脸上那份委屈,瞬时,烟消云散,嫣然一笑间,朝御案行去,贺亭手持拂尘,忙躬身退至一旁。

  阿烟行至他身旁,极有眼色的将手覆上了他的掌心,柔声道:“皇上说了今夜要来陪臣妾的,又怎能失言。”

  傅景珩有力的大手不由收紧,握住她纤软的手指,眉眼温和:“朕何时失言了,等永泰公主练完字,朕便去陪你。”

  “皇上偏心,你还从未陪过臣妾习字。”

  女子轻声的委屈落入赫连筝耳里,她便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腾”地一下自几案起身。

  她朝着御案,禀道:“皇上,这秋夜寒凉,更深露重的,姜昭仪都亲自来寻你了,你莫要辜负她一番情意,我在此处多有不便,这就回去清晖馆。”

  此时的她,还丝毫不知,她一张脸被手中的羊毫画成了一只花猫脸,脸上沾满了墨汁。

  阿烟偏过头倪她一眼,便瞧见她这副花脸模样,不由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赫连筝见她这副神态对着自己笑,不由涨红了脸,问道:“不知姜昭仪在笑什么?”

  傅景珩顺着阿烟的目光,朝赫连筝看了过去,这才看清她的脸,饶是他一贯端肃,看见她这副样子,也自薄唇溢出一声浅笑来。

  阿烟止住了笑,回过头来,对着傅景珩温言软语道:“不如皇上就让公主回去吧!永泰公主定是累极了,这字都写到脸上去了。”

  “什么!”赫连筝忙用手去摸脸,这不摸还好,一摸手上都沾染上了墨汁,这张脸更是没法看了。

  看着手上的墨汁,赫连筝便明白她在笑什么了。

  贺亭忍不住悄悄伸手捂脸,不忍再看,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来,落下个御前失仪的罪名。

  傅景珩故作沉静,对着赫连筝道:“既是累了,那便回去歇着吧!朕改日再陪公主练字。”

  赫连筝见连一贯严肃的天子,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忍俊不禁,便知道自己有多狼狈,顿时,只觉窘迫,这地上有个缝,她都能钻进去。

  “谢皇上。”她一行完礼,便似脚下生了刺般飞快往殿外走去,边走边嘀咕,这含章殿,谁爱来谁来,日后,她是再也不想来了。

  “送永泰公主回去。”天子一出声,贺亭便知其中深意,忙躬身退了出去,甚至还亲自关上了殿门。

  顷刻,殿内只余阿烟与天子二人。

  阿烟识趣的将手自天子手心抽出,弯腰提裙,径直跪了下去:“请皇上责罚。”

  “哦,不知昭仪所犯何事?”傅景珩语调悠长,似有若无的目光,浅浅自她身上扫过。

  阿烟低下头,一副心虚的样子:“臣妾的眼疾,前日便痊愈了,白日里,不该瞒着皇上,臣妾今日也属实娇纵了些,实乃一时情急之举措,臣妾绝无不敬之心,还请皇上责罚。”

  “你倒是乖觉。”他眸色浓厚,嗓音透着一股自若,这语气仿若是在调情。

  “臣妾不敢”

  她还没松口气,只觉天子视线逼人,又落在了她身上:“你此时前来,可是派人盯了永泰公主?”

  “是”阿烟老实答了,又解释道:“距离回京时日不多,臣妾时刻谨记皇上谕命,可眼下尚无良策,唯有先摸清了永泰公主,再作打算,得知永泰公主来了含章殿,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傅景珩倒是没想到她这般坦白,一番话说的令人挑不出错处来,可她今日逾越了,自是要罚的。

  他沉沉开了口:“戏可以演,但不能当真。”

  这话,令阿烟心弦一颤,的确,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她何必入戏太深。

  阿烟叩首请罪,音色也不复方才清朗:“臣妾谨记圣谕,还请皇上责罚。”

  傅景珩瞧着她跪地的身影,微怔了片刻,道:“你既开口替永泰公主求情,那她没习完的字,便由你接着去练,亦可平心静气,少些杂念。”

  阿烟惊愕抬头,一双如麋鹿般的眼睛闪现出慌乱,神情中亦不由流露出惊慌失措,连本交叠伏在身前的手,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她这副样子,看着比之刚才的永泰公主,貌似还要更怕习字。

  傅景珩眼里闪过诧异,喜怒难辨地看着她,试探问道:“怎么?是朕的责罚太轻了些?”

  “不是。”阿烟心下难安,忙低声辩解。

  傅景珩的目光掠过她,瞅了眼那空着的长几,眼神示意她道:“再不去,只怕朕会改了主意。”

  他倒是想瞧个究竟,习字而已,怎就能让她怕成这般。

  “臣妾谢恩。”

  阿烟起身,朝着那永泰公主方才坐着的几案走去,她走得极慢,仿佛两条腿似有千金重般,迈不开步子。

  心中思绪万千,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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