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婉婉喜欢在窗前?
16.99
宋婉宁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莫向谦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这也是他愿意让莫向谦帮他办事的原因,可就怕这账簿……他虽说已经将账簿收回,可若是他私心要藏一份,那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夜晚,他辗转反侧,怎么心里都不得劲,“强弩之末,难保不会做垂死挣扎。”宋婉宁的话又回想在耳边,他心里兀地惊慌,立马坐起身来。
竖日,又听闻尚书令就此结案,宋怀森的心里才稍微松懈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女儿,果然有点本事,他想起她的话,觉得也是时候了,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宋婉宁坐在廊下,听到流云传来的消息时,也是有些许没有想到,魏厌昭竟然放过了莫向谦,竟然真的就这样结案了。
不过律法能够放过他,可是人心不会……
她放下书卷,看着院中突然刮起的风,太阳一瞬间隐入云层中,不过瞬间又冒出头来。
她想起沈悠的话,怕是要进入雨季了吧……
她轻轻地笑了,是啊,大雨会冲刷一切,有的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下一个晴日了……
睡梦中,莫向谦突然感觉有人靠近,直到绳索一圈圈缠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收紧,他才骤然惊醒。
入目一片黑暗,他甚至连那人的脸都没有瞧清,便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
许是见他醒来,那人下手更加狠辣,绳索越收越紧,他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痛,痛到他眼目眩晕,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本以为,马上他就能出去,马上他就能借着宋婉宁青云直上,可是为何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不甘心,他凭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凭什么!
他好恨,恨所有人!他也好后悔,后悔为何要以身作局!
他挣扎着,手紧紧抠住绳索,拼死想要得到一点呼吸,他要活下去,他要青云直上,他要官运亨通,他要做人上人,他要踩在所有人身上!
脑海如走马观灯一般,他看见自己官拜宰相,看见自己万人簇拥,他看见宋婉宁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摇尾乞怜,他偶尔施舍给她的一点眼神,她都奉若至宝。
他看见魏厌昭睹物思人,愈日颓废,他设计谋害,叫他永远回不了上京!
对,这才是他的生活,所有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都被自己踩在脚底,这才应该是他既定的轨道,才应该是他的经历!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他要死在不见天日的暗牢,死在籍籍无名的年纪,死得轻如鸿毛,贱如蝼蚁……
他手越来越脱力,不甘,悔恨,充斥着他每一寸肌肤,似要将他撕裂开来……
莫向谦最终死了,在这样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夜里,他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死得无足轻重……
傍晚,宋婉宁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她在梁洲时,可没少自己做饭,因而,厨艺了得。
流云看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也不禁亮了亮眼,夫人,这厨艺可真了得,不比王府的厨子差。殿下瞧了,一定很感动。
“我偷偷给你留了,你也尝尝。”宋婉宁瞧着她的模样,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夫人……”流云睁大了眼睛,感动得涕泗横流。
“少来。”宋婉宁笑嗔道,撇开她的头。
回了明月居,宋婉宁沐浴了一番,换洗了一身衣物以后,便去了王府门口。
估摸着时辰,魏厌昭此时应该回来了。
王府门口,见着魏厌昭的马车停下,宋婉宁连忙上前,今日她身着一袭霁青色长裙,头发简单梳就了一个垂挂髻别在耳后,本是清冷淡雅的装扮,却因她眉目秾丽,而硬生生多了几分妩媚。
魏厌昭下车,瞧着她站在府门,脚步不由一滞,记忆不由飘回了她刚至王府的第二日,那时她也在府门前迎接自己。
那时,她是为了莫向谦,那么今日呢?
他走上前来,还未开口,却见宋婉宁盈盈一拜,她轻启朱唇道,“殿下辛苦了一日,婉宁特意下厨做了殿下爱吃的,殿下可要来明月居?”
说罢,她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眸中含水,顾盼流转,平添了几丝多情,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厌昭,模样委屈极了,似乎魏厌昭若是不同意,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一般。
魏厌昭叹气,这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还变成是他的错了?
不过……
不是她宋婉宁向他请罪吗?!这么他还小心翼翼的?!
突然意识到这个想法时,魏厌昭脸色沉了沉,却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答应,跟着宋婉宁走上了去明月居的路。
他暗自咬牙,本来打算再端几日,怎么这么快就不受防了……
明月居内,饭菜已经被端了上来,宋婉宁贴心给魏厌昭布菜,眼睛亮晶晶的,“殿下,你尝一尝?”
说罢,又为他盛了一碗汤。
魏厌昭拾筷,将鸡肉入了口,鲜滑软嫩,比王府的厨子不差,但开口却不咸不淡道,“不错。”
宋婉宁一瞬间有些泄气,是了,魏厌昭,天潢贵胄,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会因得她这一桌子菜而消气。
魏厌昭瞥眼瞧她,又添了一句,“比王府的厨子做得还好。”
宋婉宁内心惊喜,刚泄下去的气又立马冒了出来,见魏厌昭盘中已空,她又赶紧挑了其它的菜入他的碗,“那殿下多尝尝。”
魏厌昭瞧着她这副殷勤的模样,问道,“之前经常下厨?”
“婉宁在家时,常常自己做饭。”宋婉宁想起她在梁洲时,若不是自己学着做饭,恐怕是要饿死的。
“也做给父亲母亲吃。”她又想起回了宋府以后,她生怕父亲母亲不喜欢她,于是各种讨好,每日变着花样做,只想父亲能够夸她一句。
想到这里,她心间不由升上一片苦涩,饶是她再小心翼翼又如何,从一开始,她就注定得不到宋怀森的半分父爱,甚至连愧疚也没有。
她注定,只是一颗棋子。
“还做给谁吃了?”魏厌昭瞧着她一副骤然神伤的模样,眼神冷不着沉了沉。
又在想他?
闻言,宋婉宁回过神来,瞧着魏厌昭突然沉下来的脸,立马摇了摇头,“没有了没有了,以后都只做给殿下吃。”
她笑得乖巧,又添了一筷子进魏厌昭的碗里。
活阎王,真难伺候。宋婉宁忍不住腹诽道。
膳食撤下去以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宋婉宁也不知道,魏厌昭究竟有没有消气,她偷偷抬眼看他,只见他斜倚在罗汉塌上,单手支撑在小几上,低眼看着手上的书卷。
玄色的衣衫自然泻下,犹如泼墨一般,浑然天成。
他静静坐着,如青山远黛中最浓墨重彩的山峨一般,贵气矜然,仅仅只是坐着,也能瞬间引人夺目。
屋内已经点上了宫灯,他眉目深邃,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侧颜可见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颔线下,是滚动的喉结。
宋婉宁兀地脸有些红,她慌忙转过脸去。
她不得不承认,魏厌昭是有点子姿色在身上的,否则也不会引得上京城中各家贵女心向往之。
只不过,脾气太差……
宋婉宁颇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魏厌昭瞥见她的小动作,放下书看她,她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察觉到魏厌昭的视线,宋婉宁撇头看他,见果真如是。
她讨好地笑道,“殿下,如今可是消气了?”
魏厌昭冷哼,他若是消气了,她是不是就又要开始敷衍他了?
“殿下,这是婉宁今日逛街时,为殿下买的礼物,以此正式赔礼道歉,希望殿下原谅。”宋婉宁从罗汉塌的另一侧站起身来,手上不知何时竟真的多出来了一件东西,她看着魏厌昭脸色真诚,难得正式道。
看着她这般认真的模样,魏厌昭心下一动,也不忍心再跟她闹别扭。
谁知道,昨晚,他是如何说服自己不去明月居的,和她闹别扭的这几日,他就没有一日睡好过,一闭上眼睛,就是宋婉宁红肿委屈的双眼,看得他心里一阵难受。
他伸手接过宋婉宁手上的画轴打开,也算做是不再置气。
宋婉宁见他接过,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魏厌昭,想要询问是否喜欢,却见魏厌昭瞳孔微动,半晌没有说话,耳尖却悄悄爬上了一抹红。
她觉得有些奇怪,想要上前查看,却见魏厌昭骤然合上画卷,他抬眼看她,轻声咳了一声,“这是你送本王的?”
宋婉宁点了点头,对上他躲闪的眼神,“殿下可喜欢?”
他移开眼神,偏头道,“本王倒是都行。你喜欢?”
末了,他又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宋婉宁看着他手上的画卷,有些摸不着头脑,“婉宁自然喜欢,否则也不会将它买回来送予殿下。不过,还是要看殿下的心意。”
魏厌昭闻言,“簌”得站起了身,将宋婉宁逼至了角落,他高阔的身形将宋婉宁全数圈住,遮挡了身后大半的灯光。
宋婉宁眼前陷入了一片暗色,听力变得骤然敏感。
魏厌昭埋在她的额前,轻轻吐气,“婉婉喜欢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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