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回纨绔夫君的头七夜
1.79
凛冬落雪,料峭风寒。
宿眠被人拥着进祠堂的时候,神色依旧还是木然的。眼睑微眨,门口的冷雪夹杂着风卷进来,轻轻铺着头上的白布吻到她的额。周遭乱哄哄的一片,人声嘈杂,使得眼前的景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夫人,上香吧”,裹着白色棉麻的丫鬟递过来几支燃着的香烛。
外头神婆唱起了曲儿,“咿咿呀呀……”的在风雪夜里格外嘈杂。木然的低头瞥眼见到燃着烟气的香烛,宿眠顿了顿,颤了颤长长的睫毛,无言接过。
再抬头的时候,入目就是一大片刺眼烛光,还有迎面铺过来的纸钱香烛味。
待宿眠神色恍惚的站在柜台上的排位前,看着那用削刀刻出来的两个字——陆恒。
是她的故去已久的夫君,因为有她上一世的记忆加起来,那陆恒已经不知道去世了多少年。
停顿的时间过久,燃着的香烛落了灰,滴在宿眠的手上,立马就烫红了她的皮肉。
宿眠刺痛的回神。
她十五岁跋山涉水,从远在边境的漠北来到荇城,寻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爷爷。原以为终于有了家人和怀抱和温暖,可她那爷爷,实际上是个赌鬼!性情暴戾,人性凉薄。
因为想要得到她嫁人的彩礼钱,却又忌惮宿眠在漠北摸爬滚打学来的武功和那冷厉的性情。她的那位爷爷申海在一开始便装出一副良善的形象,借此骗取她的信任。在她放下防备后,却又趁她不备,从黑市里淘来损人心智的毒药,慢慢就将她的记忆洗了去。
再之后,她就受她那位“爷爷”的精心教导。三从四德,事事以夫家为主,不可反抗,要懂得孝顺长辈……宿眠就此,成为了一个听话的宅院妇人,失了自我。
她十八岁被申海做主嫁给了城里的一位书生,同时那人也是申海的学生陆恒,继而得了不菲的彩礼。可直到宿眠嫁过来才知道,那书生陆恒早已有了心仪之人,而且纨绔非常。哪怕娶了她回家,也从来不碰她,反而与他那心仪之人在外苟合,夜不归宿。从而让宿眠受尽街坊邻居的嘲笑,又日日遭受陆家妯娌的压榨。而申海在她嫁过来的第二年,便因为赌博还不起债而被人活活打死。
好在,在宿眠与陆恒成婚的第三年,陆恒与她那位心仪之人,便在游玩的路途遇上了天灾,双双身亡。
于是年仅二十一岁的宿眠,就成了寡妇。
但她并不在乎,虽然被教导的脾气十分乖顺。可她也从未对陆恒动过感情。她也从未在意他深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就更不必说会在意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了……只后来,她没有自我的记忆,仍旧守着申海的那副规矩,事事以夫家为主。从嫁过来到最后身死,都留在陆家。细心拉扯陆家的子孙辛苦长大,为陆家经商培养人脉。
此后不过十年,陆家就脱离了荇城,一跃成了京城一代的富商,子嗣更是一个比一个优秀,考取功名。但她也因此不过三十出头,便积劳成疾,最后病死在了某个风雪夜。
她无儿无母,死后灵魂浮起来。过往的记忆浮出水面,可宿眠早已身死。早已改变不了如今的情形。宿眠确实恨,恨她错认虎狼为亲,最后至死,连为她吊唁的人都没有。就见陆家人匆匆将她装了棺椁,埋了荒山。
此后的年年月月,她或许都藏在了山风里,无人问津。
对此,宿眠看着,这一世活着,终归也就是如此去处,也算是解脱。但若是能重来一世,她定当潇潇洒洒的重新活一世!想怎么活便怎么活!
结果再度睁眼,她就又回到了陆家的那座小院。回到了陆恒的头七之夜。
宿眠稳稳插落了香柱,直到此刻,她才算是彻底回了神。
与前世不同,她上完了香。就直接抬步往门口走,可还没到门口,就被大房二房的妯娌拦了下来。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纷争也多。
或许陆恒对于宿眠最好的地方,就是少了婆母的刁难。早年罹难,陆恒的父母都已双双去世。
“三房媳妇儿,老三现在去了……我们一家也不好养着你一个女人吃白饭不是?”大房陈氏首当其冲说了出来,是位眉眼刻薄的妇人。
二房的妯娌秦氏跟着在旁边附和,点着头。“是啊,老三媳妇儿,如今老三走了。你和我们也就不算是一家人了。如今你只能把老三的家产分成三份,两份留下来,你拿着一份自去外边谋生!我们家可养不起你这个闲人!”
宿眠看了看她们不断舞动的五官,眉心微微皱起来。
到底还是和前世一样的嘴脸。
她懒得与她们掰扯,直接道,“陆恒平日里与他那柳妹的花销,都是找我报的。他哪里来的家产让你们分?”
柳妹就是那陆恒心仪的小娘子,是个勾栏瓦舍里的琴姬。
前世宿眠并未与她们分家,可财产却是拿自己的赚的钱财分出去的。不仅如此,每月还要上缴大半伙食费。
可以说,这陆家,是个吸着她血的鬼。
上辈子没了记忆,又被刻意教导。所以迷迷糊糊,匆匆忙忙的就过了自己的一生,委实窝囊。重来一世,宿眠只想“想怎么活便怎么活!”。
“你——”,大房的妯娌陈氏气极,怒目拿手便指着宿眠,一巴掌连着风要扇过来。嘴里还骂道,“你简直是个没娘养的——”
话还没说完,陈氏伸过来的手便被侃侃截住。宿眠一把掐在陈氏的手腕上,稍稍用力,“咔擦”腕骨碎裂的声音伴着一身尖利的声音一齐响起来。
“骂人之前,须得先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宿眠扭动脖颈,“咔擦”一声响,微微歪了歪头。唇角才扯起一丝笑,下一秒就直接拎起陈氏的衣领“砰咚”丢在了地上。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秦氏在一旁看着愣了神,回过神来高喊出声,猛的想要退后,可下一秒便照样被宿眠拎住衣衫提了起来。
“啧”,宿眠垂眸看过去,只见到秦氏那双惊惧的眼,还有不断发颤的身子。
“我从前怎不知你这么会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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