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河南道藏书阁
24.8
“今天两位崔侍郎还如此心怀大义，愿为天下读书人出资七百两黄金以及家中所有藏书，当真高风亮节，让人钦佩不已。陛下也很感慨。”
柳北这话是越说越多，崔仁师跟崔干都被哄的笑容满面，连连摆手表示，这是他们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听了这么多年圣人的训话该做的。
柳北立刻笑道，“陛下可是下了令，要在长安城，以及河南道替两位崔侍郎颂名，务必使两位出钱建造藏书阁一事人尽皆知，让两位人人称赞。”
“多谢多谢。”
他们此时还浑然不知，要发生什么。
只觉得自己以后要名满天下，青史留名了。
“诸位接旨吧！”柳北打开圣旨，朗声道，“念及博陵崔家刑部侍郎崔仁师，一心为天下读书人着想，决心出钱修建藏书阁，又念崔仁师在河南道义举，命崔仁师为河南道藏书阁督建，选址并出资建设。”
哗啦啦跪下的崔家众人，听见这道旨意，都傻眼了。
不是在长安城建藏书阁吗？怎么变成了河南道的藏书阁了？
这可是天差地别啊！
七百两黄金就这么送出去了？这多亏啊！
崔仁师觉得呼吸一滞，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怪不得承阳公主最后说取前十人！
是因为大唐一共有十道！
自己被推到河南道，那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多。
柳北刚才迟迟不肯宣旨，就是为了铺垫自己跟河南道青州那些往事。
这是谁的手段？陛下的？还是承阳公主？哪怕承阳公主不是主谋，也应该是知道陛下筹谋的。
“两位崔侍郎，莫非欢喜过头，忘了接旨了？”柳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崔仁师他们心一横，“多谢陛下恩典，微臣领旨谢恩。”
“好，事情办妥了，我就先告辞了。”柳北行了礼，转头就走，他一定程度上来说，才是李世民真正的近臣。
一切都恢复原状，除了崔仁师手上的圣旨，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噩梦。
崔献不在乎这藏书阁到底修在长安还是修在河南道青州，他只在乎他的翠忪。
壮着胆子出言问道，“堂叔，族叔，今天这宴会还办吗？”
现场一片寂静，唯独崔献出声说话。
“哼，还办什么办？都回去吧！”崔干脸色更不好，宴会本来是为了庆祝取的长安城藏书阁修筑权才举办的，本以为十拿九稳，谁想到竟然会如此啊！
那可是七百两黄金！七百两啊！
哪怕他们这种世家，拿出七百两来也得肉疼很久！
这藏书阁修在长安城，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每天去衙门点卯还能路过一下，看看里面的读书人，听听别人的夸赞什么的。
现在竟然变成了河南道？
崔仁师的确去过青州查案，可那与他崔干有什么关系？七百两黄金里，他少说也要出一半才行！这不纯纯给别人做嫁衣？
崔献赶紧跑回自己的院子，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灯光随着南风一阵摇晃。
到门口时，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在抽泣。
他赶紧推门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却看到翠忪被抱在自己另一个侍女黛楹怀里，脸色苍白到完全不似活人，身下还有一摊鲜红的血迹。
黛楹哭的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妆容都哭花了。
“郎君，你可算回来了。”黛楹哭的泪眼模糊，抬头一看，竟然是崔献回来了，“你快来看看吧，翠忪保不住了！”
“保不住什么？”崔献赶紧扑过去，也顾不得血不血的，拉了拉翠忪的胳膊，翠忪一点反应都没有。
身上也凉了，还有些僵硬。
“翠忪她有孕了，但是跪的太久，孩子保不住了，方才大夫来看过，一个劲儿的摇头，说她年纪太小，受伤太重，救不活。我把自己两支簪子都给了他，他才勉强同意去开个方子煮些药来。”
黛楹说到这里，已经完全说不下去，可还是忍着继续说，“可是，可是他刚把药煮好，翠忪就断气了。翠忪她好惨的命啊！”
崔献接连受了好几个打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他来晚了，被那个不知所谓的宴会耽搁了那么久，没来得及见翠忪最后一面。
还有翠忪肚子里的孩子，那是自己的长子啊！就这么没了！
都是崔恬！都怪她拿着鸡毛当令箭！要是她不让翠忪跪那么久，翠忪跟孩子怎么会出事！
今天失去孩子又死去的，怎么不是她呢？
没了她，崔家也少了一个作威作福的！
这时候，窗户外面忽然间多了个人影，崔献十分熟悉，这不就是自己刚刚咒骂的崔恬吗？
“别忙着哭，明天早上你去承阳公主那个别院看看！看看她那水泥地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什么造纸和印刷，你也都去看看！知道了吗！”崔恬说完，用力拍了拍窗棂。
“知道了。”
崔献涕泪横流，低声回道。
崔恬得到答复也离开了，她其实不理解，为什么崔献也在哭？哭家里那些藏书？还是哭那七百两黄金？
自己对弟弟的教养果然不错，知道为家族担忧了。
若是新的造纸和印刷术搞出来了，那崔家这些藏书借出去只是复印一下，若是没搞出来，恐怕这些书就要一去不复返。
到时候朝中大臣肯定不满，不知道陛下跟承阳公主又该如何应对。
翌日清晨，风清气朗，李静云跟李贞从安福门出发，特意去看了看李世民赐给他们三人的宅子，吃银丝糖的时候碰到了李愔，李愔担心弟弟妹妹的安全，陪他们一起出来。
马车又往前走，出了长安城。李贞早早就想出来看看，此时格外兴奋。
这里都是农家，一大片一大片平坦的土地，绿油油的，郁郁葱葱的，粟长势十分喜人。
“八哥你看！这里都是我的庄子！”
李静云小手一挥，把一整片地都给概括进去。
“不对，前面农户的地上，是不是停着一辆马车？”李静云本来还很高兴，一看到不远处，宽敞华丽的马车压着底下的绿苗，看痕迹，还压过了很大一片。
自己看见都觉得心疼，不知道这片地的农户该多难过。
“马车上有标志，他是崔家的。行事如此放诞不羁，博陵崔家的子弟无疑。”李愔道。
李贞立刻联想到崔献，不能是他吧？在弘文馆天天见面也就算了，怎么到长安城外面都能见到？多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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