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是故人
1.14
男人目光在林照宁身上掠过,视线在她身上的红衣上定格片刻:“昀珩见过嫂嫂。”
他的声音清越,还带着些许的冷淡,和林照宁记忆里那少年意气风发的语调并不相同。
昀珩,祁昀珩,名字是不同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侯府的二公子,那便不可能是云杭无权无势的少年郎了。
林照宁心里忽的一松,随即疑惑询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今日是兄长大婚之日,能穿喜服的便只有嫂嫂了吧。”祁昀珩说。
他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林照宁盯着他的眼睛,也不见他眼里有半分波澜。
“嫂嫂为何这么看着我?”林照宁失神的空档,祁昀珩又问。
林照宁强行回神,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她目光落在了祁昀珩身上的白衣上:“我只是有些好奇今日分明是我与世子的大喜之日,小叔为何一袭白衣跪在这里?”
“无意冒犯嫂嫂,只是今日是家母的忌日。”祁昀珩说,他还是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自知说错了话,林照宁神色微僵,正要道歉,祁昀珩又道:“嫂嫂不必在意,左右这府里也没人在意。”
周围气氛无端凝滞,林照宁心里的疑云因为祁昀珩的话散了许多,她还是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纵使婚期不是她定的,她也无力改变,但在别人母亲忌日进门,总归不好。
“这不怪嫂嫂。”祁昀珩说,没等林照宁接话,他就自顾自的补充:“若嫂嫂实在过意不去,便陪我同母亲磕个头吧。”
林照宁心里生起了奇怪的感觉,可对方这样的恳求她实在没法拒绝,只能应了一声,和祁昀珩一起对着面前的牌位叩拜。
额头贴着地面,身上的红衣和旁边祁昀珩的白衣交织在一起,一红一白交缠的格外刺目。
祁昀珩略微偏头,将自己的衣袖盖在她的袖子之上,这才同她一样叩拜下去,若非面前是牌位,若非身上衣服不称,他们此刻倒是像极了跪拜高堂。
跪拜她和祁晔忻没拜完的高堂。
林照宁思虑不断地时候,忽然觉得有温热的温度擦过了她的手背,吓得她打了个激灵,猛的抬起了头,就看到祁昀珩的手不知何时探到了她的手边,两个人的手指几乎要贴在一起。
“嫂嫂,怎么了?”祁昀珩疑惑的发问。
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吧,林照宁看着他茫然的神色:“方才大抵是有蚊虫飞过,叮了我一下,无甚大碍。”
“原是如此,八月蚊虫确实多。”祁昀珩说。
林照宁一直等着他的后文,他已然闭了嘴,又重新点了三炷香。
心里空落落的,林照宁一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云杭蚊虫多,当年她还在云杭的时候,不过随口提了一句蚊虫厉害,意气风发的少年便彻夜翻遍古书,亲手给她做了驱蚊的香包。
现下看来,面前这个当真只是容貌与他相似,并不是他。
这本是件好事的,可林照宁心里却不由得生了些许酸涩。
她低垂着眼眸,目光盯着地上的砖缝,也就没有看到旁边的人视线暗沉的看着她。
一枚香包被祁昀珩藏在袖子里压在手心里。
“小叔去过云杭吗?”林照宁忽然问。
指甲在香包上划过,祁昀珩面色微凝,很快恢复如初:“去过。”
仅仅两个字,就让林照宁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她嗫嚅着,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又听祁昀珩道:“儿时曾随父亲去云杭治水,待过几月。”
“儿时是多大?”林照宁脱口而出。
祁昀珩似是有些疑惑,还是回想了一下:“大抵五六岁吧,记不太清了,嫂嫂何出此问?”
五六岁,那便不是了,林照宁记得三年前初认识凌恒的时候,正是凌恒刚到云杭。
心绪平静了下来,林照宁解释:“之前看画本子里云杭公子都是小叔这番打扮,有些好奇。”
祁昀珩道:“原是如此,衣服是小厮搭的,他是云杭人。”
林照宁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祁昀珩起身出了门,看着空荡荡的蒲团,林照宁的心总算归到了原位,但不多时,出门的人又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香味顺着微风传进林照宁的鼻腔里,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的林照宁闻到味道,不自觉将余光朝着祁昀珩那边瞥了瞥。
祁昀珩道:“嫂嫂要不要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块糕点朝着林照宁递了过来。
林照宁垂眸,他手心里那块精致的荷花酥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当年在云杭的时候,她最喜欢的糕点就是荷花酥了,每次凌恒从军营里跑出来见她,总会给她带一盒荷花酥。
这难道又是巧合?
林照宁眼里重新染了探究,好半天都没伸出手来,祁昀珩又说:“犹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总喜欢买些荷花酥摆上,我还以为女子都喜欢这些造型精致的糕点,嫂嫂不喜欢吗?”
“我不太爱这些甜腻的东西。”听他提到亡母,林照宁疑惑又散了些,她还是说了句违心的话。
“怪我唐突了。”祁昀珩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林照宁却忽然伸手接过了那块荷花酥,轻声道:“正好有些饿了,便谢过小叔了。”
晟京的荷花酥比云杭要甜腻的多,且少了云杭糕点惯有的清香,林照宁试着咬了一口糕点,入口果然是过分甜腻的味道,和云杭大不相同。
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祁昀珩身上,果然是她想多了吗?
荷花酥也是凑巧。
祁昀珩又待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手探向了身下的蒲团,将袖子里的香包藏在了蒲团之下。
食盒也被他带走了,或许是忘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那盘荷花酥他并没有带走,就摆在了林照宁正前方的香案上,就在林照宁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明明只是一盘糕点,却好像生了一根线,死死拉扯着林照宁的心脏。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方才离开的男子,目光也望向了自己正前方的牌匾,上面写着先妻祁凌氏之位。
祁凌氏,祁昀珩的母亲姓凌,他当真不是自己认识的凌恒吗?
若他真是凌恒…
林照宁死咬着红唇,心下不知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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