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黄花大小伙
19.12
黎婉铭第一次听到裴彦祺这个名字,是她正在国子监门口蹲人的时候。
当时,学子们除了读书备考,茶余饭后也总会讨论一下今年谁的学问好,文章精彩。
他们便提到了裴彦祺。
说他学问好,长得好,只可惜家境贫寒,在京城中也没有什么背景。
黎婉铭听了,一拍大腿:就他了!
她找到裴彦祺时,他正在一间破庙里啃咸菜。
冷风呼啸,他穿着一件破夹袄,哆哆嗦嗦地蹲在角落里翻书。
黎婉铭单刀直入:“听说你很穷,我给你找了个赚钱的门路,你愿不愿意?”
裴彦祺惊愕地看着这个孤身一人闯到庙里来的女子:“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
她还没说完,就见裴彦祺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冰清玉洁的悲壮:“裴某就算再穷,也绝不卖身!”
……
“想得美!”
“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夫婿。放心,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十天之后和离,还你自由。”
裴彦祺警惕的神情放松下来:“如此说来,倒是可以聊聊……小姐打算出价多少?”
黎婉铭:“十两银子。”
“裴某虽不才,却也还是尚未许配人家的黄花大小伙。”
“五十两。”
“非但是黄花大小伙,我还是个举人……”
“一百两。”
裴彦祺的喉头艰难地动了动:“可是,若与小姐成了亲,我就变成有婚史的男人了,以后再想议亲,只怕不易……”
黎婉铭:“一口价,三百两。你再不同意我就找别人了。”
裴彦祺站起来,冲着她拜了三拜:“小姐放心,我会站在皇榜下面,任由小姐把头敲烂,也绝无二话!”
自始至终,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捉婿,仿佛这是这件荒唐的事情里,最不重要的东西。
然而,世事难料。
她没有敲烂他的头,也没有把他绑回家。
今天再见,她是有夫之妇,他是状元郎。
裴彦祺高傲地抬起下巴,用鼻孔蔑视她:“你若是来找我破境重圆的,那大可不必!裴某就算再没有底线,也不会和一个有夫之妇勾勾搭搭!”
……
黎婉铭白他一眼:“想得美!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你能不能搞到酒牌?”
裴彦祺一愣:“你要酒牌干什么?”
“卖酒。”
裴彦祺更吃惊了:“你堂堂一个将军之女,又刚得了娇夫美眷,怎么会需要卖酒?”
“你就说行不行吧?”
裴彦祺:“黎三姑娘说笑了,裴某不过一介状元,尚未授予官职,我上哪给你弄酒牌去?”
“分你一成利。”
裴彦祺的喉头再次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迟疑着说:“可是酒牌发放归户部管,我与他们不熟……”
“干股一成利,不需要你花一分钱本钱。”
裴彦祺思考一会,说:“那你对外不能说酒铺和我有关系,我还要做官的……还有,如果亏损,我也绝不承担任何损失。”
“成交。”
“好,弄到酒牌了,我会去找你。”
和上次一样,他依然没有深入纠缠她为什么要卖酒。
好像这个突然出现在破庙,并甩了他一百两银子的奇女子,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酒牌的事情有了着落,黎婉铭心情大好,就在她哼着小曲回到程宅,想要去看看瓮晒的怎么样了的时候,忽然看到厨房方向冒出滚滚浓烟。
她和萧靖南连忙跑过去。
只见刘嫂子挥舞着大勺冲出来,脸上全是黑漆漆的烟灰:
“哪有往油锅里倒水的?你不要命了!”
晴兰的脸被熏的黝黑,头发也被撩焦一块,哭着说:“我从来都没下过厨房,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留下来,冲出两条闪亮的痕迹,仿佛是煤山里淌出两条亮闪闪的小溪。
“没下过厨房你还有理了?谁家的姑娘这么大了,会连个厨房都没进过?”
上一次洗衣服的事件之后,黎婉铭惊奇的发现,她俩不光是不会洗衣服,而是烧水劈柴,扫地做饭,一概不会!
这怎么行?
一个菜户的女儿,什么家务技能都没有……那岂不是每天坐着干等吃白饭吗?
黎婉铭就让刘嫂子和宋婶教她们做事,至少要把基本的生存技能全都学会。
今天是采薇、晴兰和紫芙跟着刘嫂子学做饭,几人在厨房好一通手忙脚乱的忙活。
晴兰好不容易把菜切好,正在战战兢兢的放菜下锅,谁知一个不小心,锅里噌地一下窜起好高的火苗!
她吓坏了,下意识从旁边舀了一瓢凉水,浇进了热辣滚烫的油锅里!
……
火苗像炸了锅一样,四蹿飞溅。
很快,就烧着了角落里的柴禾,让整个厨房腾地一下燃起熊熊烈焰。
幸好武耀和陆平及时赶到,扑灭了火,不然整个程宅都得烧成一片废墟。
“败家玩意儿!让你炒个菜,你把厨房烧了!”
刘嫂子气急败坏地大骂。
晴兰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站在边上哭个不停:“不用水,那你说怎么办嘛……”
“用锅盖扣上啊!”
“祖宗呦,我做了一辈子饭,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
“洗菜洗菜不会,切菜切菜不会,炒菜能把灶台炸了,洗碗能连摔三个!多少家底够你们这么糟蹋?”
黎婉铭忙劝慰道:“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晴兰一个人,便问:“采薇和紫芙呢?她们不是该一起帮厨吗?怎么不在?”
听到这两个名字,刘嫂子更生气了,她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颤了几下,才遏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宋婶在一旁轻声回答:“程家大老爷今天看到二老爷种菜,说要帮忙,结果不小心闪了腰,采薇姑娘去帮忙照顾了。”
??
种地……不是比种菜还要辛苦的多吗?
为什么一个种地的人,种菜会闪到腰?
黎婉铭刚想问,就听到萧靖南飞快地说:“父亲的身体已经无碍,多谢娘子关心。”
关……心?
好吧,她身为儿媳妇,的确应该先关心公爹的身体。
此事先放下。
“那紫芙呢?她去哪了?”
“……紫芙姑娘说她穿不惯粗布衣服,身上难受,回去歇着了。”
穿不惯粗布衣服……
那她想穿什么?
黎婉铭看向萧靖南:“她上次借来的衣服还没还回去?”
萧靖南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沉吟片刻,对晴兰说:“去,把紫芙姑娘请来。”
很快,紫芙便来了。
她穿着一身黄褐色的土布裙子,腰却收的极细,显得盈盈细腰,柔若无骨。头发还特意挑下一缕,从院门外婷婷袅袅地走来,真是荆钗布裙,难掩国色。
“爷……”
风住尘香,未语泪先流。
“非奴多事,而是这土布衣服实在太过粗糙。”
“奴只穿了一会儿,就起了满身的疹子,又疼又痒,好生难受,这才想要回去歇一会的……”
紫芙神色凄婉,像一朵饱受了风刀霜剑逼迫的小白花,分外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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