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见旧人已错过,相爱亦是苦果
41.18
穆念念煞白了脸。
要不是谢铭渊在她面前提起姜愿时,眸里总带着股轻蔑,就连姜愿的亲生孩子都对她厌弃百般,认为她古板无趣,她这才觉得姜愿在府里,除了有个正妻的头衔,并无实权。
但她接连两次踢到钢板,立马意识到姜愿并非谢家父子口中那般无能,她昨晚吃了亏,今日可不能因为她影响到谢词的生辰宴。
她这会儿离开,待会儿客人来府,她就是谢词唯一的母亲,虽不能当众给姜愿难堪,但也遂了她半个心意。
穆念念连忙让出一条路,“姐姐想多了,妹妹在外无依无靠,多亏谢郎给妹妹一条生路,让妹妹得以过平稳生活,谈不上靠山一说。”
姜愿晲了她一眼,捕捉到她眼底的不甘,噤声冷笑。
她今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省得影响她当下事。
待到她坐上马车,掀开车帘同送行的管家交代:“府里今虽有喜事,但规矩不能费,你去库房知会一声,就说穆姨娘以下犯上,我顾念她触犯,从轻发落,就罚她三个月月例吧。”
管家称“是”。
霜红不解,“小姐,就算您罚了她的月例,姑爷也会想方设法地贴补她,还有少爷小姐那里,肯定也是一样。您这般做,只怕会更让姑爷他们同您计较。”
“他们自己愿意贴出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每院的月例都在账簿上写得清清楚楚,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也不行,遇上月末吃紧,他们自然知道该冤谁。”
听姜愿淡淡语气,霜红顿悟,“原来小姐是想让他们互相埋怨。”
姜愿弯眸一笑。
她倒要看看他们口中的福祸相依究竟是怎么个相依法。
车子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国公府后门。
她这次回娘家一切从简,为免惹人非议,她打算走后门。
结果霜红敲了两下门,无人应承。
又挤着门缝冲里面喊了声,“大小姐回来了,快来开门!”
依旧无人理会。
霜红挠着下巴,“奇怪,国公府里那么多婆子丫头,总该在后院留个人的。”
就连姜愿也想不出原因,最后只得摆手,“算了,去正门吧。”
结果她刚在正门口下车,国公府的管家就迎了出来,“大小姐,您可算回了!国公爷和卫将军都在正厅等您呢!”
“等我?”
姜愿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管家口中除了她爹,还有另一人。
卫将军?
霜红先一步问出口:“姜叔,这卫将军是何人?”
姜管家从小看着姜愿长大,已在国公府做工二十余年,对府里一切洞悉明了。
只见他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哧哧一笑,“这京城姓卫,又跟咱们国公府有故交的还能有谁?”
霜红毫无设防地脱口而出:“是对小姐好的卫少爷!”
“霜红,谨言慎行。”
姜愿难得对她赤脸。
听到卫宴的名字,她也有一瞬的心颤,但她现在已嫁作他人妻,与他再不复从前。
上次在国公府见到他,回到谢家,她一连做了三日梦。
从牙牙学语到启蒙认字,直到及笄,她的生活从未缺席过他。
她祖父与卫宴的祖父是世交,从她出生,他们二老就为她和卫宴定下了娃娃亲。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懂她包容她,她也能在他跟前恃宠而骄。
她原以为等她及笄,卫家就会上门提亲。
结果卫老太爷突然病重离世,卫宴必须守孝,婚事只能暂时搁置。
谁也没想到谢家会来横插一脚。
赐婚圣旨刚送进国公府,后脚卫宴就以世家子身份参军。
他想用军功换回她,却战死沙场。
得知他的死讯,她哭了醒,醒了哭。
最后被劝着上了花轿。
刚与谢铭渊成婚时,他虽不像卫宴那般处处遂她心意,至少遵从她的心意,从不过多干涉。
后来她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谢府有了嫡长子,当年的危机也平安度过,他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母亲同她说,这天下再遇不到第二个卫宴。
就连霜红也为她不平,卫宴把她捧在手心宠,谢铭渊却视她如草芥。
可命运弄人,她嫁了人,生了孩子。
他却死而复生,战功赫赫地回了京。
姜愿苦笑一生,止住脚步,“姜叔,劳烦你替我同父亲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她就带着霜红回了自己未出嫁前的院子。
这些年,母亲不准任何人动她院里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安排婆子前来打扫,院里陈设一如从前,尤其是银杏树下扎的秋千,就连上面斑驳的痕迹都未改半分。
霜红见她紧盯秋千,忍不住道了一句:“小姐,这秋千还是卫将军亲手为您扎的,为了替您扎这秋千,他还伤了手留了疤。”
姜愿轻点头,踩着积雪向里走,看见一个被埋没的木马。
霜红又忍不住多嘴,“小姐,这木马也是卫将军做的。您当时去参加完刘家小姐的生辰宴,见到刘小姐的兄长为她做了个木马,回来便缠着大少爷二少爷要他们给您做,但大少爷二少爷手笨,做不出您想要的样子,卫将军便熬了几个通宵给您做了这木马。”
“当初您还说如果跟卫将军成婚了,要在满院都堆满不同样式的木马,让那些闺阁小姐羡煞。”
姜愿一言不发地走到木马旁边,用手帕拍下木马头上落的雪。
一头俊俏的小马驹神态俏皮地盯着她的脸。
她顿时心如刀割。
木马还在,却已物是人非。
要是她当初嫁的不是谢铭渊,而是卫宴该有多好。
正当她的指腹摸过小马驹挺翘的圆鼻时,身后突然传来清冷低哑的男声。
“那日,我问你过得好不好,你没应我。”
姜愿立马回头,才察觉霜红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天空飘起薄雪,偌大的院子只剩他们二人。
她躲避他的眼神,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他今日穿了件暗红色常服,黑官束起乌发,鬓边碎发在空中打旋。
直挺的肩膀上落了一层新雪,身姿挺拔。
本应拿笔作诗的玉手上有了茧和伤疤。
应是琼枝玉树般的人物,如今却多了一层煞气。
姜愿无处躲藏,只能轻轻抿了下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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