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菁,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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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菁未答。
倒是坐在上首位的侯夫人不轻不重咳了一声,“晏编修方才说,要接尤菁回去伺候病中的婆母?”
晏琅平回神,清润的眉眼带着几分敬意,一丝不苟道:
“下官知晓被典期限内,不应再有牵连,但家母病的厉害,下官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只能请夫人恩赐,允阿菁回去侍疾。”
婆母生病,儿媳当于床前尽孝。
盛国以孝治天下,搬出这个理由来,侯夫人还真不好一口回绝。
但,也要问过尤菁的意见。
“侍疾?我亲手毒死她还差不多。”
屏风后的人声音冷漠,一点旧情都不念。
晏琅平下意识恼怒,“她是长辈,你怎能如此恶毒?”
尤菁冷笑:“休夫书我给了,放妻书你也签了,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晏琅平,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病了就去找郎中治,没人伺候就花钱请下人,怎么,你还指望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给她烧火做饭吗?”
她不饶人的话逼得晏琅平一时稳不住理智,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休夫书一事,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放妻书,也只是权宜之计。
晏琅平一直坚信尤菁只是恼他在典妻一事上不作为。
今日本也是想跟她缓和一下关系,偏偏尤菁是这个态度……
“和离不做数!”
晏琅平咬咬牙,“典妻在先,期限之内,这些文书过不了官府明路,你便还是我晏家儿媳。”
“尤菁,别同我闹脾气。”
尤菁不想理他,直接对侯夫人道:“夫人应该知道,我害喜严重,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给了侯夫人一个拒绝的理由。
正好侯夫人也不想把人送回去,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尤氏身体确实不好,晏编修还是请个婆子照顾令堂吧。”
“蔡婆,送客。”
晏琅平不知道哪来的固执,急得站起来朝着屏风后走去。
“什么身体不好的托辞,我瞧着她分明是丰腴了不少!”
“尤菁,你敢说自己不是富贵日子过多了,就不想再跟晏家这种小门小户有牵连了?”
“别忘了,你先是我晏琅平的妻!”
屏风被他推开,露出后面端坐着的丰腴美人。
尤菁这些时日确实胖了一些,衬得珠圆玉润,看着也更美了。
以前瘦的时候,她身上总有一股坚韧清竹的感觉。
如今,却是有了一些贵妇仪态。
晏琅平恍惚一瞬,陡然发现如今的尤菁与他记忆里的模样已经相差甚远。
他眸光晦暗些许,伸手去拉她:“百善孝为先,即便过去有怨憎,如今娘病着,你也该……”
尤菁不耐烦地打落他的手。
被侯夫人如炬的目光盯着,她一点错都不敢犯。
尤菁后退两步,眼底的厌恶并没有掩饰:“我说过,和离是认真的。”
“她两面三刀磋磨我两月之久,还将我典入侯府当做利益置换,你凭什么觉得只是简单的怨憎二字?”
她抬手,一巴掌落在晏琅平脸上。
“你娘让我恶心,你也是。”
恶心。
晏琅平从未在尤菁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重话。
他愣住了,心口是难以言喻的酸涩,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感,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菁……”
尤菁冷剜了他一眼,“现在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娶我的时候怎么一脸不甘愿?”
晏琅平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膈应妻子不洁。
却从未想过不爱便放手。
与阿菁幼岁相识,分明情谊浓厚,怎么就过成了现在相看两厌的样子呢?
“我甘愿的……”
细细回想起来,最初得知阿菁遭遇的时候,他其实是怜惜的。
但后来娘日日在耳边说着女子不洁的错处,他也就潜移默化认为是尤菁对不起他。
可明明,尤菁也只是个受害者啊。
“阿菁,我、我带你回家。”
万般愧疚情绪下,晏琅平能想出来的,只有这一个办法。
可他忘了,这里不是随他进出的尤家,更不是市井街道。
在他这句话说出的第一时间,侯夫人就沉了脸色。
“晏琅平,你是要置典妻规矩于不顾吗?”
典书一式两份,她是可以拿着典书押晏琅平去坐牢的。
晏琅平脸色苍白了几分,但还顾及着礼数,重新回去撩起衣袍跪下。
“抱歉夫人,是下官失言。这事该与您商议的,当初典妻是家母冲动,如今我想赎回,您看可否……”
“你当我侯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吗?”
侯夫人大怒,指着门外:“什么时候,晏家也敢戏耍我平南侯府了?!”
晏琅平不言,只‘砰砰’磕着头,额头红肿一片。
被赎回典妻惊住的尤菁回过神来,只觉得可气又可笑。
这是把她当成什么随意买卖的物件了吗?
“晏琅平!”
尤菁恼得上前,一把揪住晏琅平的衣领,拔了簪刀就朝他心口刺去。
鲜血缓缓从簪刀下流出,血腥味在两人鼻息间弥漫。
她尚有一分理智,没扎太深,又刻意偏了几分。
“我真恨不得直接扎死你!”
尤菁自嘲地勾起唇,“可偏偏杀害朝廷官员的罪,我担不起!”
“你也不配我豁出去为你陪葬!”
不配豁出去陪葬?
可明明,以前山盟海誓时,她口中说的是‘生同衾,死同穴’啊。
晏琅平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嘴角一抿,迅速抬起握住了簪刀往里又送了两分。
“阿菁,解了气,是不是就可以不同我闹了?”
察觉到他意图的尤菁第一时间松了手。
她后退两步,收拾好冷漠的情绪,一只手拿着茶杯倒水洗手。
“脏死了。”
侯夫人皱眉看着这变故,不满更重:“晏琅平,你该想清楚自己的仕途。翰林院的官位来之不易,你当真要现在赎回?”
晏琅平来不及因为尤菁的态度难过,猛地听到仕途,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簪刀掉落在地上,也如他碎开的心。
官位。
他和母亲毕生的追求。
晏家辉煌背负在他身上,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他真的要在这时候放弃吗?
晏琅平呼吸屏紧,一时做不出决断来。
而看到他这样子,尤菁就已经知晓答案了。
在她这个前夫心中,晏家荣誉和孝道远在感情之上。
或许侯夫人说得对,她还要感谢践行宴那一晚,没让她真的把一辈子都葬送到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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