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皇子
19.05
因着付臻在场，男子并未和陈庭风说些什么要紧事，只是说了一些书院里的趣事，不让场面冷下来。
席间多是男子在说，付臻在听，陈庭风就跟门神似的坐在旁边八风不动。
待吃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隐约还听见了“少川”“若谷”之类的称呼。
付臻手中的筷子一顿，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也停下动作，便知门外的是他们认识的。
若谷一听便是表字，虚怀若谷，意为谦虚包容，寓意极好。
只这表字，似乎有些熟悉......
付臻正沉思着，门便被敲响了，小厮在外头恭敬道：“陈公子，外头有个叫许重光的公子说是您的同窗，他在二号雅间与人聚会，邀您过去一聚。”
谢若谷一听就笑了：“唤你呢，还不快去？”
他身份尊贵，在书院里也只亲近陈庭风，因而许重光邀人只邀陈庭风，并不敢邀他。
付臻看不出陈庭风的想法，只从他不紧不慢的动作里头隐约猜出他并不很重视这个聚会，或者说，并不很重视许重光。
待陈庭风走后，不知为何，总觉得房间里的气压一下回升了，隐隐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谢若谷是个闲不住嘴的，陈庭风一走，他便拿那双含情目笑看付臻：“跟少川相处，是不是觉得很有压力？”
付臻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
他立刻大笑几声：“少川就那个德行，整日里板着脸，在书院时常常面无表情地将夫子气个仰倒。”
付臻这会儿真有些好奇了，将夫子气到这种事，在她看来，放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唯独陈庭风不可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谢若谷又摇起了他那把扇子，也不知道冬日里摇扇子是个什么癖好，竟也不嫌冷，他卖了个关子，见付臻一双美目专注地看着他，满意地接着道，“别看少川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则内里蔫坏，行事作风自有一番准则，因而也并不重视书院里头的规矩，反而时常犯戒，夫子骂他，他就点头称是，知错而不改，下次照样犯。”
“譬如书院里每日的早餐都是固定的，都有一个肉包子，少川清晨不爱吃肉，因此拿早餐时每每都将肉包撇下，偏偏管膳食的夫子珍惜粮食，每餐都要盯着众人把碗里的饭食吃光才行。”
“少川不拿包子，到最后那笼屉里便只剩下他那一个包子，这夫子不发现都难。夫子便开始劝说少川把包子吃了，少川说不吃，夫子就开始不停地游说，一下课便逮着少川说，不停地说。”谢若谷口若悬河，讲得有声有色，听得付臻顿时在脑子里刻画出那个画面，引得她“噗嗤”一笑。
她实在难以想象，陈庭风被夫子拉住面无表情地听着游说的模样。
谢若谷接着道：“少川最后听得实在烦了，便敷衍地点头，夫子见他知错了，满意地离开了，谁知第二天，又在笼屉里发现了被剩下来的那个肉包，顿时大发雷霆。”
“他将少川骂得狗血淋头，少川愣是面不改色地听完了，最后夫子问他知错了没有，少川又点了一下头，结果等到第二天，那笼屉里照旧剩着一个包子。夫子气得不行，把这事告诉了院长，院长也来劝说，可少川依旧还是那副样子，问错了没就点头，点完头照旧我行我素，怎么说都不改。”
“最后连院长都无奈了，不得已只好让厨房少做一个包子，放过少川这个顽固，也放过夫子和他自己。”
付臻听得好笑，这样少年意气的陈庭风她还从未见过。
“当时表哥年岁不大吧？”她试探着问。
谢若谷眉梢一挑：“你怎么听出来的？”
付臻顿时了然，这样固执的事也就他年纪小时做得出来，若换做现在的他，恐怕只会背后使手段让包子不知不觉地消失，而不会让一个小小的包子闹得他和夫子、院长不愉快。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庭风有多会做表面功夫。
梦中她设计嫁他，他也顾着侯府声誉捏着鼻子娶了她，若非她在新婚夜故意气他，他也不会公然甩袖而去。而且，在婚后，他就算再不情愿，只要有外人在场，他必定不会展现出对她的不喜，反而显得体贴。
几个画面在脑海中盘旋，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付臻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了片刻。
她想起来了！
谢若谷，若谷，正是二皇子的表字！
梦里，婚后她住进了陈庭风的院子，书房就在卧室不远，陈庭风偶尔会带人回来商议事情，她那时无意间听到几句。
那会儿朝中局势紧张，风雨欲来，陈庭风带着几位门客在书房里商议秘事，她正巧去给陈庭风送甜汤，那时她还想着讨好陈庭风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待到了门口，便隐约听见一位门客道：“如今之计，便只有二皇子狠下心来，否则......”
屋内的声音低了下去，再之后，她便听到陈庭风淡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谷.......你身为二皇子，必须在风雨飘摇之际做出选择来。”
她听得心脏直跳，没忍住发出些声响来，下一秒便听见一声喝：“谁！”
紧接着门被“唰”一下打开，她抬头，正对上陈庭风那双冰冷刺骨的眼。
付臻忍不住一抖，谢若谷看过来，见她脸色突然有些不好，不由皱眉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那双眼实在太过冰冷，不管回想几次，付臻总是会被影响。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一向不会让某些事困扰她许久，于是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朝着谢若谷摇了摇头，面上带了几分笑：“无事，只是方才突然觉着冷了。”
谢若谷恍然：“入冬后天气便一日冷过一日，往后出门还是得注意保暖才是，可别为了追求好看就不好好穿衣服，冻病了可就麻烦了。”
付臻听着他的话，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若是真论起夫婿来，二皇子这样的性子是很合适的。待人温柔，为人幽默，虽看着风流了些，但如今的世道，哪还有男子不纳妾的？
她就是上辈子也没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
更何况，他身份尊贵，若真嫁了他，荣华富贵，至高权力，她享之不尽，虽不说一世无忧，可日子总不会差到哪去。
再者说，再差能差过梦中痛苦而死的结局吗？
付臻敛下眉目，几乎是在瞬间就生出了极大的野望。
近水楼台先得月，机会都被送到嘴边了，她若不紧紧咬上一口，她就对不起她做的那场预知梦，更对不起梦中惨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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