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面
17.73
可这副模样落在郁兰生的眼中却瞧出了些其他意思。
原是他和云涧的关系并不如自己想得那般好，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隔着面具，云涧其实根本看不出郁兰生的表情变化，可她就是觉得他不开心了。
云涧忙说：“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我嘴笨，实在说不明白。我这次过来是为当今太子殿下祈福。至于为什么是我呢？因为公主殿下命令我。可为什么公主殿下命令我呢？是因为我……”
“瞧你！怎么还着急了？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得这般细致。”郁兰生再次笑了起来，帮云涧拢了拢披风。
愿意同他讲就好，不必事无巨细也好。
“这次要在寺里待上几日？吴婶最近身体好了不少，若是知道你来了，一定很开心。”
他也是。
云涧摇摇头，“公主殿下并未说明时间，或许要到太子殿下身体转好？不过不打紧，左右我在家中也无事。”
那便是要待挺长时间，郁兰生心中的雀跃又多几分。
沉吟片刻，郁兰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太灵光，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与面前之人说，可此时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唐突了对方。
他低下头，云涧个子小，在披风的笼罩下只剩一颗小小的脑袋，巴掌大的脸被冻得通红。
可若现在就回去，郁兰生又有些不甘心。
“你刚刚是出来找慧心那个丫头吗？我方才看她去了厨房，应该是给你热饭去了。”
寺里的饭点固定，慧心大概是刚才没有叫醒云涧，便帮她打包了一份餐食。
云涧赧然一笑，“今日不知为何困得很，早上便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吃了午饭，没一会儿又困了。原本只想睡一个时辰，结果又睡到了这个时辰。”
若不是除了犯困她没有其他不适之处，她都以为自己病了。
“小儿觉多，不妨事。”郁兰生笑道。
云涧更羞了。
慧心确实是为云涧热饭去了，刚回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云涧二人，她立刻皱起眉来。
怎么又是这个郁公子！
她快步上前，仿佛极没眼色地挤到两人中间。
“小姐，我俩真有默契。我刚给您热好饭，您就醒了。”
又看到云涧身上披着的不属于她的披风，接着说：“小姐，夜里天气凉，郁公子身子弱，还是将披风还给他，您也回屋吃饭吧！”
云涧这才发现郁兰生此时衣衫单薄，保暖的披风又在她身上。
她慌忙解下身上的披风要还给男人。
“郁公子，慧心说得对，我真是睡蒙了，竟没注意到。”
女生的表情认真，郁兰生也知这样站在外面说话，尤其还在寺里，实在不像话，他点点头，又将披风为云涧披上。
“我不冷，这会儿风起来了。你快进去吧！”
回到房间，云涧仔细地将披风叠好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慧心摆好饭菜看到云涧呆坐在床边捧着男人的披风傻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儿？”
云涧茫然地嗯了一声，对慧心突然的质问感到疑惑。
“您已经被赐婚太子殿下了，说不准哪日便要嫁入东宫。可您瞧瞧！您今日不仅同其他男人说说笑笑，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您是来给太子殿下祈福的，您就该同郁公子保持距离！”
慧心越说越急，若不是于礼不合，她必要将那披风扔出去。
“慧心……”
云涧的动作顿住，眉间染上些哀伤。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并未郁公子有任何逾矩之事。我在那侯府闷得很，只有每月初五来此处祈福之时才偶有透气的感觉。”
她苦笑一下，将披风放到一边。
“郁公子帮了我许多，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戴着个面具不像好人。可他愿意帮我，于我而言便是好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这原就是不打紧的事儿。”
才不是！慧心在心中嘀咕。
慧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云涧见状无奈一笑，不再解释，只是说：“吃过饭后随我去个地方吧！”
寺里的饭清淡，云涧没吃两口便没了胃口。
慧心心中一直记挂着云涧说的地方，眼巴巴地盯着她。
“行了，走吧！”
云涧带慧心来到吴氏的房间。
吴氏刚吃过药，正凑在油灯下不知在绣什么。
听到声响，吴氏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娘！说了您许多次了，您现在身体不好，又没有生活的压力，干嘛总是点灯熬油地绣东西！”
云涧皱着眉，一把将吴氏藏在身后的绣品夺了过来。
已快成品，一看便是偷偷绣了许久。
吴氏仿佛做错事的稚子，她搓搓手，低着头不敢说话。
“娘，做绣娘最是伤身，从前女儿小，也没条件，娘为了我能吃饱成天绣东西出去卖，生生熬垮了身体。女儿看在眼里，心如刀割。如今女儿能够让娘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怎能看着您作践自己的身子？”
云涧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没有爹，祖母又嫌她是个女儿，娘不知道为此吃了多少苦。
好不容易熬到将婆母送走，好日子还没来，女儿又成了别人家的，吴氏心里苦，她知道。
所以纵然有朝一日可能会被云家发现，云涧依旧将吴氏接到了寺里将养。
谁知她竟……
云涧有些生气，别开眼不愿看她。
“涧涧，娘不是要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你之前不是说定亲了？娘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可绣工倒也算可以，就想趁着闲暇之余，身体若是能受得了，便为你绣一床被面。”
吴氏拿出已经绣好的一块布，举到云涧的眼前。
“你还小，不知道姑娘家出嫁得带上一床母亲亲手绣的被面。这样才好长长久久。”
吴氏说着红了眼眶。
眼前的女孩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然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不日就要嫁为人妇。
她没本事，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都守不住。
可她也想尽一份力，哪怕微不足道。
云涧愣住，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一般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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