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会在京大等着姜愿
24.79
女生提着古法红糖姜茶,歪了歪头,透澈的眸子盛满了日光与笑意。
迟叙一时语噎,想起之前她和周向梦碰见,两人确实不太熟,是自己自以为是了,笑着摇摇头。
“好了,我误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迟叙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姜愿的脑袋,像摸着小猫似的,看着她的发丝逆着光发亮。
姜愿也因为心虚,头一次没有跳起来气势汹汹地指责迟叙又摸自己脑袋的不良行为,攥紧了外卖袋子,一步三回头进了电梯。
迟叙目送她离开,转身往寝室走。
从口袋抽出手机,往下滑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打开软件的那一瞬间,浏览器跳出新闻。
《幼儿园园长负债累累,旗下所有幼儿园关闭。银行、员工、家长都跟他要债,被催债成了日常。》
视线落在第二句话,所有人都在跟园长要钱,日常被催债。
嘴角上扬的笑容逐渐消失,隐于阴影。
天边日光正盛,迟叙早已经摆脱那两年的混乱时光。
可如今一想来,还是被困在原地,久久不能自救。
……
三年前,远处的天空被房间里的窗户分成碎片,绵延不断的墨绿随着声嘶力竭的蝉鸣封印在碎片里。
泄了一地的灼热日光肆无忌惮地四处蔓延。
迟叙是看着姜愿离开的,手里抓着刚才她气急败坏丢过来的玩偶,和她一样的可爱。
他想,他猜到了姜愿想说什么。
好像年少时的心思都是这样,炽热真诚想迫不及待,之前觉得没什么,直到装了人才有了沉甸甸的喜欢。
到了出中考成绩这天,重高同时宣布分数线,迟叙是意料之中的考上。
临近中午,他懒洋洋地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很是不满意。
不然怎么对得起姜愿。
于是迟叙又去洗了头发洗了澡,换上自己最新买的衣服,随便煮了点吃的,等着下午一点出门,提前在人工湖那边见她。
吓她一跳,
提前给她一个惊喜。
十一点半,大门被敲响,又急又快。
迟叙踩着拖鞋懒洋洋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令他格外陌生。
是许久未见的父母。
迟叙僵在原地一瞬间,侧身让他们进来,关门时抬头看了眼对面,没有鞋摆在外面,可能是一家子人出去吃饭了。
“你们怎么来了。”迟叙语气冷淡,倒了两杯水给父母,忽地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不是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想到我。”
自己的父母终日忙于生意,奔波在外,一家人不像一家人,更像是陌生人。
迟母没有理会迟叙的讥笑,一把抓住迟叙递水递过来的手,迟叙低眸,没有吭声。
反倒是迟母语无伦次,紧紧攥住迟叙的胳膊:“小叙,你赶紧和我们走,你赶紧和我们离开这里,他们知道你在这里,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迟叙顿住,掀起眼皮看着母亲,似乎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目光一转,看向父亲,想让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迟父一进屋就开始吸烟,烟雾缭绕,他沿着烟灰缸弹了弹烟,沉重地说。
“公司经营不善破产了,原本是想着还能撑一会儿看看有没有转机,没想到工地上的项目被人搞了,资金链彻底断掉。我已经欠了一堆人的债。”
“现在每天我的手机被电话打爆,每天都有人发简讯威胁恐吓我要还钱,你的母亲她已经被搞得神经衰弱。”
“这事本来就不关你,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找到了你的居住地址,说要拿你威胁我们必须还债。可是我们已经身无分文怎么还,也还不起啊。”
“是啊是啊,小叙我们赶紧走赶紧离开,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过来。”迟母抱着迟叙的胳膊小声哭泣。
“一定要走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迟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苦涩地发出声,目光空洞洞地落在母亲身上。
什么时候母亲头发有了这么多的白发,皱纹又多了几条,整个人灰扑扑的不复先前的光鲜亮丽。
“儿啊你就是我们的命根子,你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怕吗?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是真的伤害到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母亲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可以晚点吗,晚……”迟叙想到自己还没有和姜愿告别,还没有和姜愿正式道别,他要是真的一走了之,姜愿得多生自己的气啊。
话才说了一半,迟父突然惊慌起来:“那些人已经追到海宁市了,他们,他们发简讯给我了,我们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迟母受了惊吓似的,连连催促迟叙:“你赶紧去拿几件衣服,随便拿换洗衣服袋子装起来,一装好我们就走。”
“可是我……”迟叙抬头隔着自家大门遥遥望去,他想等姜愿回来,亲口和她道别啊。
事情太突然,纵然姜愿有怨恨他也认了。
是自己没有如实赴约。
可能是迟叙久久站在原地没有动,迟母直接起身去迟叙卧室,拿着袋子随便装了几件衣服就要拉着迟叙离开。
迟叙费力摆脱母亲的手,冷静地说:“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没有理会父亲的气急败坏的怒喊声,母亲伤心欲绝的哭叫声。
迟叙从卧室里拿张草稿纸,匆匆忙忙写下“等我回来”四个大字,笔丢到一边,写着字的草稿纸折好放在客厅桌子上。
他想,自己不能连累姜愿。
那些人连自己住在哪里都调查出来了,要是自己不走,他们顺藤摸瓜会找上姜愿,他不能让姜愿涉入危险之中。
下午两点,姜愿会在人工湖那边等自己赴约,他要是没有来,姜愿肯定会过来问自己。
她有钥匙,打开房门很简单,到时候她一进来也能看到自己留在客厅里的纸条。
这样,不算作不告而别。
纸条刚刚放在客厅玻璃桌,父亲拽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鞋子也是匆匆忙忙换好,踉跄地跟着父母下楼,离开海宁市。
只是这一走,他没想到就是好久,就连之前的所有联系设备,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强制换掉,只留下一个没有用的老款旧手机。
与姜愿最后的一点联系也断了。
最初的一年,迟叙跟着父母东藏西躲,在哪里躲着他就在哪里暂时上学,可能上着上着,父母突然闯进来办理手续带他离开。
又或者讨债人知道自己在哪里读书,把自己堵在校门大门,一口一个唾沫星子。
这像是给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增添了一点趣味,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某某班那个男生怎么样怎么样。
又换了一个城市,换了一个学校,周而复始,迟叙满是疲惫,离海宁市也越来越远。
夜深人静时,他经常想念那个扎着漂亮的小辫子,跟在自己身后跑,时常和自己斗嘴的小姑娘。
在第二年过了一大半时,父母总算安定下来,讨债的人可能也是累了,没有追得比之前猛烈。
迟叙干脆跳级,想尽快独立出来,摆脱这样的现状。
高三倒计时一百天,迟叙瞒着所有人,一个人买下去海宁市的车票。
到达时已经是下午,重新回到故土,迟叙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往日的肆意妄为被现实磨砺得只剩下碎渣。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什么身份去面对姜愿。
过去两年,姜愿你还好吗?有没有忘记了我?
寻着以前的记忆,他来到小区,躲在以前居住那层楼的楼上,想看看现在的姜愿怎么样了。
直到晚上十二点,那户人家没有人进出。
迟叙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屈起来的膝盖,寻求温暖似的紧紧抱住。
自己之前的家,钥匙早就不见了,他也进不去。
有好心人第二天看见迟叙还待在原地,问了原因好心告诉他,姓姜的那户人家啊,半年前搬走了,搬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迟叙麻木地离开了这里,初夏的阳光明媚,不是很刺眼,可迟叙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值中午放学,迟叙被一个初中生撞到,他下意识看去,校服他很熟悉,自己同样穿了三年。
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海宁市一中看看。当时填高中志愿,他记得姜愿的第一志愿是海宁一中。
碰碰运气总是可以的吧。
很可惜,他在这里蹲守了一天,没有看见姜愿,就连一个相似的影子都没有找着。后来是被终于找到自己的父母强制带回家。
高考毕业后,他填报京大,只是因为他记得填中考志愿时,和姜愿讨论过大学该填报什么,两个人约定一起考京大。
大一后,家里的情况好了起来,慢慢的把债务还清,重新组建团队开公司。
所有的情况在往好的那方面走,迟叙慢慢地也走出那段阴影。
迟叙还是不甘心,他固执地认为,固执地坚信,姜愿就在海宁市一中,是一种直觉告诉他。
再次买了去往海宁市的车票,直奔海宁市一中。
放学路上熙熙攘攘,校门口的小吃摊上聚满了高中生,他们笑容灿烂,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迟叙在校门口守了两天,这一次是真的看见了姜愿。姜愿身边跟着一个男生,两个人是一块出来买晚餐。
她变了很多,变得熟悉又陌生。
迟叙所有注意力放在姜愿身上,看见她出校门,看见她买了晚餐,也看见她和那个男生一起回学校。
他并不认为姜愿对那个男生有别的意思,断断续续的讨论题目声顺着嘈杂的摊位吆喝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趁着这段时间,迟叙混入海宁一中,高三教学楼门口摆放着上次月考成绩的光荣榜。
姜愿稳居第一。
看到这里,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努力地奔向京大,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同奔赴。
迟叙是笑着离开的,他会在京大等着姜愿。
等着两人在京大有缘见到的那面。
作者有话说:
我想解释下,其实迟叙和姜愿两人对于当年离开这事没有同频。迟叙以为姜愿看到了纸条,是怨恨他不来赴约离开,同时那两年的经历他曾经的骄傲自信被生活耗尽,直到家里情况好起来,他才慢慢寻回,他怕自己那两年不光彩的经历让姜愿带有色眼镜看自己,避而不谈。
而姜愿呢,她不知道纸条,一直认为迟叙是故意躲着自己离开,是不告而别。她怕伤到自尊,怕自取其辱也一直不谈当年的事情。
再次感谢一路追到这里的宝子们,因为有你们,书中人物才更加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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