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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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讨个说法

  京城首富去世,消息一出,全城震动。

  街头巷尾皆是哀悼的声音,无数自发组成的送葬队伍,紧随王为之的灵车缓缓前行,队伍绵延数里,场面庄重肃穆。

  因为他们送别的,不仅是一个首富,更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好人。

  无论哪里有灾难,他总是第一个赶赴现场的人,他将财富视作工具,倾尽所有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的人。

  乡村建校、偏远筑路,遍地都有他的足迹。

  九十多岁的寿数,是对他人生的一种褒奖。

  而此时,沈枳坐在沙发上,望着电视里那庄严的葬礼转播,揉了揉鼻子。

  她昨天触碰到王二狗眉眼的时候,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过去那些日子里,她在东山上将它养得好吃好喝,日子过得倒也清闲。结果有一天,它叼着自己的饭碗跑回来,啪地一声放在她面前,开口说它想当人。

  沈枳当场差点把饭碗扣它脑袋上。

  好好一条狗不当,非得折腾着去做人。

  可王二狗倔得很,闹着不吃不喝,一副非走不可的模样。

  她那时候心一横:“去就去吧。”

  临走前,二狗子好像对她说了些什么,还让她答应了一件事。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自那之后,她就好像陷入了一场极长的沉睡。

  昔日热闹喧哗、灵气盎然的东山,如今荒草丛生,连石阶上都满是野草。

  再睁眼,成了来给王二狗收尸的人。

  她怔怔地望着电视上那口黑漆漆、发着亮光的棺椁,许久没有动弹。

  手中剥到一半的开心果无声滑落,滚到地上。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拍拍腿站起身,“行吧,送他最后一程。”

  ……

  昨夜爷爷去世后,王明生整整一宿未合眼。

  他亲手替爷爷净身,穿上爷爷最爱的一身藏蓝色唐装,看着那具瘦削却安详的身体被抬入早早定制好的棺材,心如刀绞。

  可还没等他收拾好情绪,就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你就别去了。”

  王明生抬头,就看到黄照正倚在门边,一脸嫌弃。

  “为什么?”他声音干哑。

  黄照啧了一声,嘴角噙着讥笑:“昨天晚上你爷爷还好好的,怎么你一来他就咽气了?”

  王明生眉头紧蹙,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意。

  黄照继续逼近,一字一顿:“你是不是想要霸占你爷爷的家产,故意害死他?”

  话音刚落,王明生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怒火:“你胡说什么!我爷爷的东西不是早就被你们黄家拿走了吗?真要说害他的,不也是你们?”

  黄照冷哼一声:“害死他?要真有这想法,还用费劲把他安顿进这家医院?”

  王明生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可他知道,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未满二十岁,按遗嘱规定,尚未拥有王家遗产的处置权。

  现在的他,只能忍气吞声。

  “待会儿,由你表哥抱你爷爷的遗像。”黄照丢下这句话。

  王明生不可置信地抬头:“凭什么?”

  “凭遗嘱。”黄照抬起下巴,“在你二十岁之前,我们黄家有一切使用权。”

  王明生的拳头在袖子里颤抖。

  他清楚地记得,那些年,表哥是如何在爷爷病重时对他言语侮辱、甚至动手打骂。

  而爷爷之所以把遗产托付给黄家,无非是希望他们在自己无法照顾孙子时,好好替他尽点责任。

  但结果,黄家人拿着遗产肆意挥霍,甚至连他大学的学费都不愿意掏。

  他不得不靠自己去找律师,才从他们手里争取到一点点生活费。

  “你想让你爷爷好好入土为安,那就乖乖待在病房。”黄照扔下最后一句话,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窗外,雨下得正急,像是天地都在为王为之送行。

  601病房内,沈枳刚推门,就发现病床空了,王二狗的遗体已经被带走。

  她正准备去殡仪馆,却在角落里看到王明生,整个人蜷缩着,像被扔弃的小兽,低低抽噎。

  “小狗,你哭啥?”沈枳开口。

  王明生没说话,只是垂着头,肩膀微微颤动。

  沈枳挑了挑眉,“怎么,不去送你爷爷?”

  王明生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很快又低下了头。

  沈枳见状,走过去歪了歪头,叹气:“小狗,你不叫,我怎么知道你委屈什么?”

  “我不是狗!”王明生怒吼出声。

  他本就因爷爷的事心中压抑,这一句话无异于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的情绪。

  沈枳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趁王明生不注意,她轻轻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

  下一刻,王明生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痒,尾椎骨一阵异样的酥麻。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触到的却是一个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

  “我就说你是狗,你还不信。”沈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面镜子递到他面前,“看看吧,头上长的是小耳朵。你以为你还是人类吗?人类的耳朵早就成装饰了。”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句:“不愧是二狗的孙子,果然是一脉相承,又蠢,又倔。”

  这句话仿佛一把尖刀刺进王明生的胸口,他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滑落,身子抖了一下,整张脸埋进了手臂里。

  本来爷爷死了就很伤心了,现在莫名其妙还变成了一条狗。

  “哎哟哟,别哭了。”沈枳伸手替他擦了把泪,“就怕你哭得太好看,以后我天天看你哭怎么办?”

  “好了好了,有苦有冤你就得说出来,我还急着去给你爷爷收尸呢,万一烧早了,灰都找不回来。”

  “黄照不让我去。”王明生终于开口,“他说……要是我去了,他就不会好好处理爷爷的遗体,说要让爷爷死得不安宁。”

  沈枳愣了一下,眼神一冷:“黄照是谁?”

  “我舅舅。”王明生的声音低低的,又陷入沉默。

  沈枳摩挲着下巴,下一秒,她一把拎起王明生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将他拖起来,朝门口走去。

  “小狗,真没用,被欺负成这样,也是活该。”

  雨越下越大,天灰地暗,像是天地都为王为之的离世低垂着眼帘。

  街道上,送葬的队伍蜿蜒无尽,打着黑伞的身影一个都没离开。

  他们衣衫湿透,依旧坚定不动,沉默肃穆地站在雨中。

  纸钱在风雨中打着旋,被雨水打湿却依旧飞扬。

  灰白色的冥纸像是一只只不甘的魂灵,在空中翻飞,飘飘荡荡落满街头巷尾,落满王为之走过的这条人生最后的路。

  他们铁了心,要亲自送这位一生行善、造福万民的老人最后一程。

  车队缓慢前行,灵车前头,黄易捧着遗像,一脸烦躁。

  他的脸色因为寒意和睡眠不足而苍白,嘴里还忍不住低声咒骂。

  “真是疯了,非得让我站这儿……昨天晚上喝了整夜,早上六点就被电话吵醒,说老爷子挂了,非得来送一程……”

  他嘴角嘲讽地翘起,“人都死了,送来送去,不还是烧成灰?”

  黄照一巴掌拍在黄易背上,沉声道:

  “收起你那副嘴脸,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也多亏那老家伙蠢得要命,居然真信什么‘王明生二十岁命里有劫’那套说辞,乖乖签了遗嘱,把财产全留给我们用,还真以为我们会好心照顾那小子到二十岁?”

  说到这儿,他笑了,冷笑得透着阴冷。

  “现在人也死了,王明生名下那点资产……”

  黄易也笑了,眼神阴鸷:“爸,要不干脆……直接动手?”

  说着,他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黄照脸色一沉,皱起眉头低声警告:

  “少给我太张扬,忘了上回怎么处理老头子的亲生儿子和你小姨的?照那种方式来。”

  “干净、利落,连根毛都别留下。事成之后,豪车随你挑。”

  黄易一听心头一喜,刚想再说点什么。

  前头的送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湿滑的地面差点让黄易站不稳,遗像也差点摔落。

  “搞什么鬼!”黄照皱眉破口大骂,连忙跳下车。

  他快步走到车头,却在风雨中看到前方路中央,盘腿坐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黑发如墨,披在背后,整个人就像一道孤冷的白影。

  她面前摆着一个空空的陶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碗底,像是死水激起的涟漪。

  纸钱打着转,从她身侧飘过,像绕不开她一样,又落进碗中。

  黄照皱紧了眉头,本想呵斥,却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那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像拦住了整条送葬路的阎罗。

  他正想让人过去把问问,女孩却忽然开口了。

  “不用问了。”她猛地抬起头,那张脸还带着少女的稚气,却诡异地没有一丝眼白,整双眼漆黑如墨,像深渊里浮出的影子。

  “我今天来,是想讨个说法。”

  她话音刚落,所有送葬车上的导航、手机、直播设备,全数黑屏。

  雨,仿佛也在那一刻,停顿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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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的毛茸茸都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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