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强的可怕
12.82
沈枳抵达赌场门口时,才终于明白王明生一路顺风是什么意思。
整条街道安静得出奇,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她抬头看向那幢高耸入云的建筑,大约有三四十层,冰冷的玻璃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这地方……每一层都是一个赌局?”沈枳偏头问了一句。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姐,您可能看错了,是旁边那个。”
沈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高楼旁边,居然还藏着一间低矮破旧的小房子。
门是老式的上下拉拉门,铁皮斑驳,像是随时可能被风吹塌。
“你确定?”沈枳有些狐疑。
她昨晚梦里的赌场,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纸醉金迷得仿佛另一个世界,和眼前这寒酸的破门脸简直毫无关联。
司机点点头,“这个地方,上流圈子里都知道,真正的赌场要等到半夜零点才开门。”
沈枳摸了摸下巴,眉头轻蹙。
“里面的赌局,是传统的那种吗?骰子、扑克牌?”她问。
司机摇摇头,神情敬畏,“我也不知道,我没资格进去。听说进去的人,都不愿多说。”
沈枳蹲下身,看着那道沉重的拉链门。
铁门透着微凉的气息,她心底觉得有些奇怪。
“小姐,要不要回去?”司机小声提醒道,“这会儿也只能干等着。小少爷交代我告诉您,家里准备了您的午饭。”
沈枳转身时,肩膀不小心碰到了铁门,一股冰凉透骨的感觉瞬间传来。
她挑了挑眉,看向司机,“暂时不用了,我不饿。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回东山,让他别等我。”
开赌场的,沈枳隐隐觉得对方背后绝非等闲之辈。
她指尖刚碰到铁门的一瞬,一股奇异的感应涌入脑海,今天清晨五六点,曾有人来过这里,那人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像一抹残影,静静缠绕在空气中。
沈枳转身,朝街道深处的一条巷子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混浊,下水道的酸腐味道扑鼻而来,令人皱眉。
这片区域越往里走,建筑越老旧低矮,杂乱不堪
再往里走了好一会儿,巷子终于开阔了一些,稀稀拉拉地出现些早点摊、菜摊,可街上的人,脸上却一律是一种灰白的死气,仿佛他们只是行尸走肉,在泥沼中挣扎。
她混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这时,一个小孩突然从人群中冲了过来,猛地撞上了沈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嘴上道歉,脚下却毫不迟疑地准备溜走。
沈枳冷笑一声,抬手一把拎住了他。
“我身上没钱,你是不是挺失望?”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小孩。
小孩脸色顿时变了。
他本以为这个女人总该带点什么东西吧。
结果连手机都没有,口袋干净得不像话!
“你误会了!”小孩连忙辩解,“我没有偷东西。”
沈枳眯起眼睛笑了,“我有说你偷了么?”
小孩脸色微僵,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仅穷,还挺吓人。
“我又没偷,那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小孩怯怯地说。
沈枳没有松手,反倒更仔细地打量他。
塑料凉拖,早已褪色的T恤,身上还带着一股混着汗和煤灰的气味。
“你就靠这个混饭吃?”她问。
小孩低着头,沉默不语。
沈枳轻哼一声,指尖微微一紧,小孩顿时疼得直抽气,“哎哟,疼!我错了还不行嘛!”
巷子里不少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沈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她仍不松手,眼神扫过四周,冷冷地问:“你们都住在这儿?外面那么大的地不住,非要挤在这种鬼地方?”
小孩咬了咬牙,“我们去不了外面。能来这儿的,全是赌输了的。”
“你也输过?”沈枳挑眉。
小孩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所以赌场输的人,就只能住在这里?”
“也不一定。”小孩摇头,“只有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留在这里。”
“一无所有?”沈枳微怔,手不自觉地松了点。
小孩猛地吸了口气,仿佛终于能喘息,“对。”
“那你输了什么?”沈枳盯着他。
小孩挠了挠头,低声说了句,“自由。”
“这里的人,都输过。”小孩低声说,“他们把自己的‘自由’押进了赌场。”
“每晚零点,他们会被叫去赌场干活,不管输赢,都没得报酬。”
沈枳轻笑了一声。
这个赌场老板倒是有点意思,连人都能变成奴役的工具,还能心安理得地从他们身上榨出最后一丝价值。
小孩踌躇了一下,又低声补充:“其实也可以赌别的……身体的一部分也可以。”
沈枳的眉毛挑了挑,觉得这事愈发有趣,还想再问些什么。
没想到小孩突然眼珠一转,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下个问题,我要收费。”
沈枳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要收费……你可能会死。”
她的语气不重,却透着冰凉,小孩瞬间噤声,脸色有些发白,感觉背后都在发凉。
他吞了口唾沫,讪讪地笑了,“好吧,免费,免费。”
他说着,特别咬重了“免费”两个字。
沈枳盯着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赌。小小年纪不学好,进赌场玩这些东西?”
“你以为我想啊?”小孩的声音陡然大了一些,情绪也被带了出来,“要不是家里有人生病,我现在还在上学!你觉得谁愿意来这种地方?”
沈枳看着他,神情淡淡,却没有说话。
她移开目光,语气轻了些,“带我去你家看看。”
小孩下意识想拒绝,但刚一抬头,就看见沈枳已经微微抬起了手,手指朝他脖子那一带轻轻一伸。
小孩立刻怂了,“……行行行,我带你去。”
他们穿过破败的小巷,绕了几个弯,来到一处逼仄的平房前。
说是家,其实连窝棚都不如。墙皮剥落、屋顶渗水,一进屋子,空气中便是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正在沉沉睡着。
沈枳刚想靠近查看,却被小孩一把拉住。
“别吵她……她刚睡着。”小孩的声音忽然低了许多。
沈枳愣了一下,最终没动,转身走到了屋外。
这间逼仄的小屋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站在门口,望着远处沉沉的灰天,忽然问:“你当时赌的是什么局?”
小孩低头踢着地上的碎石子,想了想,回答道:“摸乌龟。你玩过没?”
“摸乌龟啊,”沈枳轻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当然玩过。”
小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你不像玩得明白的样子。”
“我?”沈枳笑容加深,眼神中透出点儿得意,“强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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