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坠落
46.15
贾校长听王明生说完,只是笑了笑:“我们学校,可不止王家一个校董。”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那还有谁啊?”
王明生回头一看,沈枳推门走了进来。
贾校长见状,笑容敷衍:“自然是些看着明生长大的叔叔伯伯。”
沈枳挑了下眉,似乎故意问道:“是刘董?”
王明生点点头。
沈枳闻言忽然笑出了声:“那确实算是看着我们明生长大的老熟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王明生的肩膀,“走吧,今天的正事算是搞定了。”
王明生默默跟着沈枳走出办公室,脸色却有些郁闷,“我这边一丁点实话都没问出来。”
沈枳瞥了他一眼,耸耸肩,“不重要,我大概知道了些,但剩下的得靠你自己。”
王明生还没完全听明白沈枳的意思,可当他打开车门,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时,整个人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沈枳一眼,目光复杂。
沈枳无所谓地摊摊手,“美人计,懂不懂?回礼啦。”
说完她便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直接在后座上躺平:“小狗,你慢慢聊,我先睡个回笼觉。”
王明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移回副驾。
那个女孩坐得规规矩矩,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神情怯生生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立刻低下了头,耳根微红。
“那个……”王明生从车载储物柜里抽出一条干毛巾,递过去,“你头发还没干,先擦一擦。”
“嗯……”女孩小声答应,红着脸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
王明生发动了车子,一边等红灯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月。”女孩轻声说。
王明生再次看了一眼后座上已经进入“装死”状态的沈枳,然后转头问吴月:“你和她是怎么遇见的?”
吴月停下擦头的动作,认真回忆了一下:“我从厕所出来,就撞见她了……她像是特地等我。”
王明生侧头看了眼吴月,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武志、孙长清,还有张文峰,你认识谁?”
吴月手指紧紧揪着毛巾,犹豫了一瞬,眼角余光瞥了眼后排的沈枳。
刚刚沈枳就说让她实话实说,但她心里总归还有些防备。
说到底,她更愿意把这些话告诉眼前这个看起来沉稳可靠的学长。
本来沈枳是打算让她亲自来找王明生的,但她不太愿意去,沈枳没办法,才把她暂时安置在车上,自己去了校长办公室。
吴月低声开口:“我认识孙长清。”
她咬了咬唇,神情复杂,“因为他和那些欺负我的人……很熟。”
她抬起头看向王明生,带着些困惑:“孙长清不是你们班的班长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王明生摇了摇头:“我是高考前一周才回来的,在学校待的时间也不多,跟他们并不熟。”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他们是不是曾经合伙欺负过一个人,或者……做了什么造成严重后果的事。”
吴月沉默片刻,终于轻叹一声:“之前,确实有个女孩死了。”
车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她妈妈来学校闹过。”吴月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但后来就没下文了。”
这个学校,是全市最顶尖的重点中学。
很多家长千方百计地将孩子送进来,觉得只要进了这所学校,前途就是光明坦荡的。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里对一些孩子来说,是噩梦的开始。
欺凌、侮辱、边缘化,在这所表面光鲜的学校里,都是常态。
“这里本身就很畸形。”吴月苦笑着说,“把来自不同世界、不同家庭背景的孩子硬塞在一起,总会出问题的。”
她捏紧了手指:“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出人命的。可一旦真出事,就会引来校外的注意。”
“可就算出了事,学校也有办法。赔一笔钱,让那孩子的家庭闭嘴。”
她侧头看着窗外,声音带着些讽刺:“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家,钱就是命。王学长,你可能不懂。”
王明生没说话。
他当然懂,懂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当年黄照和他父亲将家里所有的钱席卷一空,他甚至一度连饭都吃不上。
爷爷的病明明还有希望,治疗费用也不算太高,可黄家不肯出一分钱。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离开,无能为力。
“那个被欺负的人,叫什么名字?”王明生问。
“夏栀。”吴月低声答道。
“夏栀?”王明生微微一怔,显然有些意外。
吴月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曾经被称为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
她垂下眼睫,声音有些低沉,“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听说是被孙长清他们威胁了。”
“长得漂亮,有时候……好像也是一种错。”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王明生沉默良久,然后启动车子,“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儿?”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吴月轻声说。
车厢里一时无话,空气仿佛凝滞,只有引擎的低鸣声在寂静中回响。
后座上的沈枳还睡着,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两句听不清的话。
吴月悄悄看了王明生一眼,又偷偷看了看后排熟睡的沈枳,终于忍不住开口:“王学长,我能问一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她语气中带着点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很近,却又不像情侣,也不像兄妹。
王明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开着车,没多说一句。
车子停在吴月家门口。
“吴月,”王明生转头看着她,声音不高却很坚定,“不想再被欺负,就要学会自己反抗。”
吴月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回头望了他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就在她转身准备走进家门时,王明生摇下车窗,说了一句:
“软柿子才会被捏。”
说完,窗户缓缓升起,车子很快消失在街角的夜色中。
忙了一整天,虽然没能真正休息片刻,但好在终于有了线索。
“沈枳,我们现在去哪?”王明生开口问道,“是去找武大森,还是先回家?”
后排没有回应。
王明生皱起眉头,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回头一看,只见沈枳满头冷汗,神情痛苦,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似乎在经历着某种剧烈的不适。
与此同时,沈枳的意识已然不在现实。
她又回到了那个小区,窗台边缘,风在呼啸,冷意直逼骨髓。
她站在上面,再次进入了别人的记忆深处。
“你不要跳啊,文峰!”
沈枳怔了怔,文峰?是张文峰!
下一秒,一个撕心裂肺的吼声骤然炸裂:
“爸爸!你为什么要把我绑在窗户上!”
“爸爸!放开我啊!”
张文峰的声音嘶哑、崩溃,,全身颤抖不已。
沈枳这才意识到,他的双脚竟被绳索死死缠住,绑在窗户旁的栏架上!
她根本无法逃脱。
“文峰,你别跳啊!你别冲动啊!”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劝慰,甚至微微哽咽。
可沈枳却清楚地看到,他在靠近,在一步步走向张文峰,而他的手,正悄悄伸了出去,缓慢但坚定地朝着孩子推去。
倒下去的瞬间,绳索被那个男人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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