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方才签的,是他们的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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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方才签的,是他们的和离书

  四月初十,天气明媚。

  阮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盖因今日是他们的主母,谢拂的生辰。

  谢拂早早地就起来打扮,为了今日的生辰宴,她足足向阮衡软磨硬泡了一个月,他才答应今日向官署告假陪她过生辰。

  “好了吗?宾客们就要到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外面传来阮衡有些冷淡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好了。”谢拂不敢再耽搁,匆匆抹上口脂出去,“夫君,我们走吧。”

  阮衡看她今日衣衫妆容皆是十分精致,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一时间竟被她恍了眼,方才的厌烦与不耐也淡下去不少。

  “走吧。”

  他们才出去没一会儿,客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只是才出二门,谢拂就看见阮衡身边的青墨急匆匆跑过来,“大人,不好了,薛姑娘……”

  在看到谢拂之后,青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拂心中突然升起一抹熟悉的,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阿沁怎么了?”

  青墨看了一眼夫人。

  “问你话呢,阿沁怎么了?”阮衡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青墨只好硬着头皮道:“薛姑娘离开了住处,只给您留了一封信。”

  阮衡拆开信,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信上写道:阮衡哥哥,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世界这么大,我要出去看看!

  谢拂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京城人都道她谢拂是极好的命,出身从前的第一大族谢家,母亲是谢家嫡系唯一的血脉,谢家疼爱她,让她招婿,当年就招到了名满京城的探花郞温延卿,没多久就生下了她。

  阮衡是她父亲的学生,高中之前便在谢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高中探花,第一件事就是向她求亲。

  在世人眼里,阮衡才华横溢,温润如玉,待她又好,即便她成亲三年无所出也没有纳妾,真真是一段极好的姻缘了。

  从前她也是这么以为,可自从一年前薛沁欢出现,一切都变了。

  他所有的爱与耐心,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阿沁她很有才华,能出口成章,而且写出的诗文不在我之下,她是我见过最美好最独特的女子。”

  “遇上她我才知,何为心动。”

  “娘子,我很忙,你不用日日等我。”

  “这么点小事就不要来问我了,娘子,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谢拂,你就不能懂点事,都说了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他忘了,他已经快有一年没踏足她的卧房了。

  薛沁欢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姑娘,明明与阮衡纠缠许久,却始终不愿意入府为妾,无奈阮衡只能在外面找了个院子,将她养在那里。

  而每次阮衡惹了她,她就会像今日这样,扔下一封信就跑,直到阮衡亲自过去哄才肯回来。

  这样的经历,已经有过许多次了。

  可今日……

  “夫君,宾客们都到了,你能不能……”

  阮衡根本没听她说的什么,将信纸捏成一团,“她去江南了,不行,我要去追她,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太不安全了!”

  说着快步往外走。

  “夫君……”谢拂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可今日是……”

  阮衡不耐烦地挥开,“夫君夫君,你就一刻也离不开我吗?”

  说完他不管身后,大步走向大门,正好与进门的宾客撞上。

  谢拂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周遭的喧嚣仿佛也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宾客们讶异、惊愕,抑或是看戏的神情。

  谢拂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招待的宾客,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一碗长寿面,浑浑噩噩的,直到宾客散尽,回了清凉院。

  丫鬟欢栀肺都快气炸了,“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夫人生辰的时候跑,还故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大人,因为一个外室把夫人抛弃在生辰宴上,夫人都要沦为京城笑柄了!”

  “好了,少说两句。”欢梓连忙戳了一下一旁义愤填膺的欢栀,没看到夫人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吗?

  谢拂听着两个丫头说的话,陷入了沉思,成亲四年,他们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时候,可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是因为薛沁欢?

  不,或许在薛沁欢出现之前,他就已经厌烦她了。

  曾经他说喜欢温柔娴静,善解人意的女子,这四年来她一直努力地想做一个好妻子,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出自她手。

  她为他打理好家中的一切,他母亲与妹妹刁难,她也委屈求全,只为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说他喜欢薛沁欢,她也大度地愿意将她纳进门,连他将薛沁欢养在外面,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只因薛沁欢的一封信,一刻也不愿等,就那么从大门出去,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笑柄。

  她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心痛难忍,可她摸摸心口,痛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痛。

  她有些累了。

  “夫人,不过是个外室,又是孤女,就算抬进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欢栀见自家夫人不似往常,只是静静地坐在那,时不时还有些奇怪的动作,魂都要吓飞了。

  “我没有想不开,”谢拂抬起头,一双温柔如水的杏眸中却是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备车,我要去护国寺。”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奴婢们这就让人套车。”

  谢拂母亲在她七岁那年病逝,牌位供奉在谢家的祠堂,谢拂在护国寺后山单独辟了一间禅房,为她供了一盏长明灯。

  每当痛苦迷茫的时候,她就会去那里待上一会儿,就像小时候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

  护国寺离京城不远,谢拂顾不上颠簸,只叫赶车的人快些,再快些。

  到了禅房,欢栀和欢梓在外头守着,谢拂先是拜了三拜,诵了会儿经,又剪了灯芯,添了灯油,才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母亲,我记得您对我说,叫我遇事学会自己拿主意,有拿不定的,再回来问您,女儿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想让母亲帮忙拿个主意。”

  “女儿要做的事有些离经叛道,母亲会支持我吗?”

  谢拂从袖口拿出一枚铜钱,“若是正面朝上,我就当母亲同意了。”

  说完向上一抛。

  “丁当”一声,铜钱在地上弹了几下,最终停下来。

  是正面。

  “母亲同意就好。”谢拂狠狠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地收了铜钱,又拜了三拜,才起身出去。

  欢栀和欢梓不知道夫人在里面做了什么,但是出来之后,夫人的状态明显比刚才来的时候好多了。

  此间事了,谢拂没有停留,打道回府。

  谢拂没回来多久,阮衡也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急匆匆地去了书房。

  这一年来,他一直都是睡在书房。

  清凉院内,欢栀和欢梓带着喜意的声音传进屋里,“夫人,大人回来了!”

  欢栀道:“厨房里菜还热着,奴婢去请大人过来。”

  “不必了,”谢拂迈步出门,“我去找他。”

  两人连忙跟上。

  书房里,阮衡正在收拾行装,听闻谢拂来了,头也没抬,“让她进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谢拂还是被桌子上的包裹刺痛了眼睛。

  阮衡没看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等这次回来,我要给阿沁一个名分。”

  “好。”

  阮衡看了她一眼,本以为她会闹起来,不过既然她如此懂事,他还是很欣慰的。

  “阿沁出身不高,你多担待她些,还有,她生性爱自由,不喜约束,日后你莫要限制她,有什么事情交给我来安排。”

  “好。”

  “还有什么事?”阮衡见她还站在那里,问道。

  谢拂攥着手,指尖麻木,心也麻木了。

  他们夫妻之间,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呢?

  “这有份文书,需要夫君签字。”

  阮衡接过,随意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拂看着那龙飞凤舞的“阮衡”二字,心头陡然一松。

  “夫君此去,一路珍重。”

  从此以后,他们就没有关系了。

  因为他方才签的,是他们的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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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和离书,让位外室夫君却跪求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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