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格杀勿论
56.6
早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林沽没了继续与林知许争辩的想法,在禁军簇拥下回到了玄清殿。
而整个东宫都凝在一股压抑的氛围下。
偏殿内,沉重的铁链砸在冰冷地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刮擦声,只留一盏昏黄油灯在死寂中摇曳,将傅行简被锁链紧缚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墙壁上。
两条如手臂粗的锁链,一端深深嵌在特制的刑架上,另一端则锁死了他的手腕脚踝,将他如同困兽般牢牢禁锢在方寸之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低垂着头,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遮住了那双充满血丝、盛满屈辱与暴戾的眼眸。
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由远及近,当赤红如血的裙摆重新出现在他低垂的视线边缘时,他这才微微有了些许反应。
屏退了所有侍从,林知许独自踏入偏殿,只是手中还端着一个小碗,碗中盛着粘稠药汁,在偏殿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苦涩气味。
“今日早朝,”她停在傅行简面前,居高临下,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撞击出回响:“你倒是豁得出去,演了一出忠心护主的好戏。”
微微倾身,一双凤眸幽深,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不过省省吧傅行简。林知韫,还轮不到你这个离国大皇子来操心。”
“林知许!”
傅行简猛地抬头,那双赤红的眼死死钉在她脸上。铁链被他骤然爆发的力量挣得哗啦巨响,绷紧如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崩碎!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嘶吼出声,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沙哑撕裂,“杀我泄愤?!还是想拿我当筹码扳倒林知韫,好去你父皇面前邀功请赏?!”
“杀你?”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林知许轻笑着俯身,纤白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猛地掐住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迫使他仰头对上她深不见底的凤眸,“太便宜你了。”
视线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极具侵略性地扫过他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因愤怒而滚动的喉结,滑过他因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定的胸膛,最后定格在他腰腹间紧绷的的线条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如同打量所有物般的审视与占有。
“孤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你弄到手,怎舍得轻易弄坏?”指尖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可她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一丝蛊惑般的慵懒,“你这身皮囊、这副筋骨以及你这颗不愿屈服的心,倒是都让孤爱不释手呢。”
屈辱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洞穿,林知许却浑然不在意,端着药碗的另一只手抬起,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
“喝药。”
浓烈的药味直冲鼻腔,傅行简牙关紧咬,在药碗即将要撬开他唇齿时猛地别开脸,泼洒出来的药汁溅湿了他胸前衣襟,也溅上了林知许的手臂。
“不劳殿下费心。”他声音嘶哑,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这蚀骨之毒左不过是个死。当年之事我无法补偿,不如今日就用这条贱命偿你!够了吗?!”
“想死?”眸色骤然转冷,林知许的手背上滚烫的药汁也没能让她动容分毫。
猛地抬手,她竟直接将碗中剩余的汤药狠狠泼向了傅行简的脸。
浓稠药汁劈头盖脸浇下,辛辣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鼻,将眼睛也灼的生疼。
猝不及防的傅行简狼狈地呛咳起来,药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脖颈流下,最后浸透他单薄的里衣。
“你以为你有资格在孤面前谈骨气?”林知许说出口的话字字诛心,“阶下之囚、俎上鱼肉!你的生死不过是孤一念之间的事情。这解药是孤赏你的,你就得跪着接,笑着谢。”
俯身,再次朝傅行简逼近,直到两人鼻尖几乎相抵才停下,她身上浓烈得桃花香混合着药汁的苦涩强势地侵入男人感官。
“记住这味道。”盯着傅行简狼狈紧闭、睫毛上还挂着药汁的眼睛,红唇开合,气息拂过他紧抿的唇线,“记着,在孤玩腻之前,你的命连同你的这具身子,都是孤的。”
话音未落,她竟猛地抬手,狠狠攥住他胸前衣襟!
“撕拉——!”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偏殿里格外刺耳,本就单薄的单衣被她粗暴地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男人布满新旧伤痕的精装胸膛。
女孩掌下身体骤然绷紧如石,傅行简眼中爆发出骇人凶光,锁链被他挣得几乎要嵌入骨肉,身后刑架逐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猛地抬头,像一头彻底被激怒、濒临失控的凶兽,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吟。
冷笑一声,林知许覆在男人身上的手正欲向下,青霜惊惶的声音伴随着她凌乱的脚步猛地撞破了殿内诡异的氛围。
“殿下!殿下不好了!陛下,陛下他突然下旨,即刻要将羁押的暗影卫斩立决!”
“斩立决”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死寂的偏殿。
林知许脸上神情瞬间凝固,眼中的嘲讽也变成了足以吞噬一切的寒渊。抚在傅行简腰腹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留下了清晰地月牙形痕迹。
傅行简身体猛地一颤,锁链哗啦作响,不是因为疼痛感,而是因为林知许眼中那瞬间爆发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与一丝极快闪过却被他捕捉到的……
痛楚?
胸膛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猛地压了下去,只剩下的惊颤与浓浓的愤怒。
被羁押的暗影卫都是与他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兄弟!
可如今皇帝竟要将他们屠戮殆尽?!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林知许唇间溢出,她抽回抚在傅行简身上的手。
直起身,一身炽红宫装如血瀑般垂落,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仿佛从未发生过。
看都不看傅行简一眼,她对着门口面无血色的青霜平静地说道:“传孤令,羽林卫即刻封锁刑场。未得孤手谕,擅动一人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被锁链禁锢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格杀勿论。”
“是!”青霜如蒙大赦又惊恐万分地向刑场飞奔,脚步声仓皇远去。
偏殿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油灯灯芯偶尔发出的“噼啪”爆响,以及傅行简沉重、压抑的粗重喘息。
他抬起头,刚刚因剧烈挣扎而撞破的额角渗出血丝,沿着眉骨蜿蜒而下,为他更添几分狼狈。
“林知许!”他嘶吼着,锁链因他的动作挣得绷直,眼中绝望、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希冀。
“你拦得住吗!那可是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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