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曲姑娘,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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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悦蕴着嗔怪的眸复又叠上水光,眼波流转着被戏耍的怒火。
她是真生气了,把手里的面团往砧板上重重一砸:“做一个芙蓉饼,要花很多心思!”
白软劲道的面团沿着推力,软趴趴铺开,成了一张饼。
闻无忧脖子一凉。
明明曲悦动怒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却是他自己慌了神。
手里扇子也不摇了,“逗你呢。”
曲悦不买账,柳眉恼然蹙起:“闻将军,我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落下,她拿起准备好的食材就准备倒掉。
闻无忧指尖一转,折扇就抵住了石臼底端,制止了她的动作:“气狠了?”
曲悦往下压了压:“你松开!”
闻无忧后悔了:“我想吃了,成吗?”
曲悦幽怨地瞪他:“可我不想做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做这芙蓉饼,本就是为了讨好闻无忧。
这会儿却反倒要人哄着做。
闻无忧接过她手里的石臼:“那我生吃?”
曲悦掌心一空,眼见着石臼落入他手。
倒还不让倒,更气了!
“随便你!”
她一解身上的裹肚,崴着脚气冲冲离开厨房。
边走边将闻无忧从自己的怀疑名单中剔除。
这般恶劣,要真是他,估计早借题发挥折磨她了。
闻无忧没再追上前去,毕竟侯府人多眼杂,先前两人沿着小路过来倒还好,这会儿她走的方向是大路,容易惹闲话。
手中石臼,芙蓉花香阵阵上飘,却勾起他最不堪的回忆。
精致的狐狸眼危险眯起,笼罩着跌跌撞撞离开的人儿。
闻无忧嚼着她的名字,“曲悦……”
舌尖随着音节刮过齿面,像是要通过名字,将她整个人拆开,缱绻中掺杂着残忍。
早晚有一天,他会揭穿她。
——
曲悦气鼓鼓地瘸回院子,心里骂了闻无忧好多遍“混蛋”,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但他的药倒是极管用,走到院门口时,脚上的疼缓解不少。
痛意一减,奔波劳苦了整天的饥饿就窜了上来。
她抬手,叩了叩早已生锈的门锁。
因新婚当天慕渊就被派遣上战场,两人未能成功圆房,宋夫人并不允许曲悦入住慕渊的院落,只给清扫了个偏院住。
说是偏院,实则连下人住的耳房都比不上。
破旧的木门苟延残喘地撑着,上头斑驳的红漆诉说着年岁的久远。
柳絮惊喜的欢呼由远及近:“小姐!你回来了!”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打开,露出和曲悦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欣喜笑颜。
她含蓄地抿唇微笑,“嗯。”
柳絮伸出手,搀着曲悦朝院内走去。
和破败不堪的外表不同,院子内里经过曲悦的改造,温馨而安宁。
大片的金银花攀着架子,长势旺盛,旁侧摆了石桌石凳,供人歇坐观赏。
繁茂的花藤向里延伸,连通一大一小的两间卧房,正好属于她和柳絮。
柳絮搀着她走向石桌,“小姐,你的脚还疼吗?”
曲悦不多赘述过程,“没有很疼了。”
柳絮关心,“夫人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到达石桌前,不等柳絮松开,曲悦就率先收回了手。
她乖软地摇头:“没有。”
柳絮掌中一空,连带着心底陷入寂寥。
小姐到现在还是芥蒂她。
别看曲悦长得又软又乖好欺负,但凡触到她的底线,基本无缘她的信任。
自那件事后,她对自己,总是有层隔阂。
“今日的饭菜送来了吗?”曲悦的询问打断思想。
柳絮循声看去,曲悦正端坐在石桌上,两手交替地轻轻捶桌,“我有点饿了。”
柳絮深吸气,忍下心中酸涩,端出前厅送来的食盒:“已经送来啦,那我们用膳吧。”
曲悦自带着星点水光的桃花眼轻弯:“好。”
柳絮打开盖子,从里头取出早已凉透的饭菜。
随之在空气中漫开的,是阵阵催人呕吐的浓郁馊味。
柳絮拿着盘子的手一抖,“呕——”
陶瓷碗碟摔碎在地,凝固的油渍浮在上面,和变了色的搜菜混合,臭不可闻。
柳絮当场委屈得红了眼圈:“小姐,他们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先前送来的至少还是尚能入口的残羹冷炙,怎么现在竟直接成了馊饭馊菜?
曲悦胸腔中亦是翻上一股无名怒火,凝成实质的咳嗽,呛出体外。
她自知不讨喜,可为何要用这等方式来羞辱她?!
曲悦抓过食盒,竹编而成的外壳嵌入掌心,却抵不上自尊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万分之一来得疼。
里面能吃的,只有两个轻微发霉的馒头。
她沉着小脸拿起,拉着柳絮走到屋门口,席地而坐。
柳絮不明所以地看她。
曲悦掐去馒头上的霉点,分了她一个:“吃吧。”
柳絮盯着手里那干巴的馒头:“小姐,这都发霉了……”
曲悦盯着那馒头,深吸气一口啃咬下去,沙石似的艰涩口感顿时令她皱紧了小脸。
但越是如此,她吞得越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制止鼻头的酸涩和早已聚在眼眶中的泪。
曲悦腮帮鼓鼓囊囊的,一张嫩白的小脸涨至通红,看得柳絮心口阵阵抽疼。
寂静的院落里,柳絮听到曲悦这样对她保证。
“以后我们不会再吃这些了。”
柳絮抹掉泪,啃着馒头破涕为笑:“我相信小姐。”
曲悦和柳絮一同收拾掉地上的垃圾,因明早还要举行慕渊的入殓仪式,主仆二人早早回了屋。
柳絮沉沉进入了梦乡,曲悦却盯着窗外的弯月辗转难眠。
她是笨,但不至于到这节骨眼还发不现问题。
慕渊贵为世子,葬礼却准备得如此草率,昨日的吊唁甚至侯府没有一人出席。
就连陪葬品都要她一个半过门的妻子准备。
这是为什么?
还有灵堂那晚上的男人……到底会是谁?
就在她思考到昏昏欲睡之际,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曲姑娘,睡了么?”
干净清冽的男声如山涧清泉,缓缓淌过耳蜗,冲淡着身心的疲倦;又如凛冬寒雪,封着冷意,阻隔着他人的靠近。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曲悦疑惑地掀开被,裹上外衣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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