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君是夫君,皇上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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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谢栖迟的总结收尾,茶楼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空气仿佛成了固体,曲悦每一次的吸入,都异常沉重地挤压着肺腔。
她因过久地跪趴在地,腿肚酸胀到发抖。
后背渗着不知是累还是吓出的汗,黏黏糊糊贴着粗麻丧服,蹭得娇肤肿痛。
所以,现在他是在等她表明衷心吗?
还是说,灵堂那晚的人就是谢栖迟,他听了自己大言不惭的发誓,准备斩了自己?
曲悦惴惴不安,想悄悄转身偷瞄一眼谢栖迟的神色。
一转头,却恰巧对上他那双布着凉意的黑眸。
呼吸骤然停滞。
她害怕得立马转回头,紧闭上眼。
谢栖迟瞧着地上人欺欺而抖的身子,背身移开了视线,走回书桌前坐下:“再跪下去,朕可要误会你忠心的对象是朕了。”
语气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带着阴阳。
曲悦迟钝的脑子转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奉承了句:“夫君效忠皇上,我自然也是忠心于皇上的。”
“千真万确。”
她用手肘撑了下地面,迟缓地挺起半截身子。
清糯的软语似阵阵香风,吹至谢栖迟耳畔。
他拿毛笔沾墨的动作微顿,尚未发现紧锁的眉心,舒展不少。
一股巨大的满足直抵心扉,他克制不住地轻笑。
那笑里,有晕染开的兴奋。
吸饱了墨汁的狼毫,滴落下涨和的墨水,溅开在砚台周围。
他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朝曲悦轻勾。
“真心地效忠朕啊。”
“过来。”
曲悦怔在原地。
是、是叫她过去吗?
可书案两侧那只有一张椅子的空隙,她过去压根没地方站呀。
而且……
说到承诺,往昔的回忆如焰火,燃烧起了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联系。
就像绿豆酥外包着的脆皮纸,轻轻一撕,就能将两人之间粉饰的恭维扯烂。
曲悦内心没底,才起了半截的身体慢缓缓地挺直,不确定地抓了下耳朵。
微硬的疮疤膈着指尖,提醒着这地方原先有过一个耳洞。
谢栖迟欣赏够了源源不断滴落的墨汁,重新抬起眼,不耐烦地质问了声。
“还不过来吗?”
曲悦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停滞,爬起来就朝书案前冲。
但实在猜不透谢栖迟的想法,她脆双手贴在腿侧,直挺挺地站定在书案的正前方。
谢栖迟只觉一阵阴影压了下来,抬头,对上曲悦强忍慌张装镇定的表情。
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极了严阵以待的猫儿。
身板小小,却还妄图不被人欺负。
谢栖迟溢出声轻笑:“当兵来了?”
“到朕旁边。”
曲悦左瞧瞧右看看,书案两侧还摆了盆栽,她往哪儿站?
两相比较,她选择左边。
曲悦这才看清楚,方才他写了些什么。
顺滑的宣纸上,刚落笔的墨迹还泛着水色,狂狷字体可见书写人的张扬。
她念出纸张内容:“承诺书?”
谢栖迟嗯了声。
他虽处于下位,但气场却丝毫未少,凛凛散开的王者之气,令人心生畏惧。
曲悦心乱如麻,在念完那三个字后,顿时口舌发乾。
美眸止不住地颤,里头晕开的水意更是惹人怜爱,慌张到煞白的唇,仍荡着几分软态。
双腿不知是跪麻了还是因为惧意,这会儿软得厉害。
谢栖迟见她怕,怡然自乐地放下毛笔。
幽幽抬起眼,那里头闪烁着诡异的火焰:“悦悦想到什么了?”
他撑开椅子,蓦地逼近曲悦。
椅子腿在地面上蹭出的吱嘎声,恰如那层被撕破的脆皮纸。
该来的还是要来么……
曲悦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急促的呼吸在静谧的空气里传出回响。
谢栖迟身形高大,笼罩下的阴影携来极大的压迫感,那张过分白皙的脸蛋上,只剩淡淡的木然。
倾覆而来的潮闷,几乎要将曲悦挤压爆炸。
逼仄的环境,她就是被蟒蛇圈禁的猎物。
脊背撞上盆栽的瞬间,她心跳骤停,呼出一声微弱的轻叫。
“我、我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谢栖迟冰凉的手指再次贴上曲悦的脸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似乎对曲悦的肌肤有极大的好感。
怎么玩,都爱不释手。
谢栖迟的靠近,让曲悦犹如被藤蔓缠上,为了拉开两人的空间,她无奈踮起脚尖。
盆栽里植物的叶尖戳着后脑勺,曲悦快吓哭了:“我、真的忘记了。”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谢栖迟贴近曲悦的耳垂,圆嘟嘟地垂着,像是软乎乎的甜糕。
曲悦长睫颤得厉害,他吹拂出的气息都渲着凉意,僵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不敢回答。
如果说方才走来茶楼是忐忑,那现在就是恐惧。
只有她知道,煊赫一时的宸极帝,幼时是个被人堵在墙角逼着吃搜饭的小可怜。
她还曾经答应过这个小可怜,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但她,被迫失约了。
谢栖迟晃晃曲悦的脑袋:“怎么不说话。”
她掌心猛地收紧,伤口又传来疼痛,连说狠话都是那么软:“皇上,年少无知的话,还、还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
谢栖迟压低的声线透着刺骨的凉,他飘忽着陡高的音量,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曲悦心坎。
曲悦视死如归地点点头:“对,忘记那一段经历。”
她能感觉到,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在渐渐向下,掌控住了她的脖子。
冰冷的手指渐渐收拢,将她的呼吸尽数控扼。
窒息导致她眼前泛起水雾,沾湿了长睫,顺着弧度漂亮的桃眸缓缓淌出,滴在了谢栖迟的手背上。
如同溅入岩浆的一滴清水,顿时引起滚热的沸腾。
目光垂在她那张过分美丽的脸蛋上,娇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十足迷人。
谢栖迟呼吸急促,原先收紧的力道一而再再而三放松,最终彻底松开了她。
曲悦呼吸到新鲜空气,立马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谢栖迟面色难看,下颌绷得极紧。
掐过她的掌不断收拢,生冷地扔出几个字:“我对你来说,一点都比不上慕渊?”
曲悦大肆咳嗽,心里又怕又恼。
皇上果真在意她知道那段经历,忘记还不够,竟然要杀她灭口!
她还是少惹他为妙。
结合他叫自己来测试对慕渊衷心的目的,曲悦红肿着眼眶,软绵绵地回答。
“夫君是夫君,皇上是皇上,你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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