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恋
11.5
宋若棠闻声转头望去，只见裴煜一袭金衣，外罩一件白色兔绒袄子，袖口和领口处都镶有兔绒，上绣云纹，衬得他尤显矜贵。
若不是那脸上带着些自大的表情，倒是有一丝儒雅的味道。
宋若棠垂下眸，不想再多看裴煜，只拿着柿饼撑伞准备离开。
裴煜急走几步上前，眸中闪过一丝不满，“怎么?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没有。”宋若棠平静的回答，但心底确实不想见他。
裴煜扫了一圈宋若棠周身，她方才在车内褪了狐裘，此时只着一件素色冬衣，又不喜繁重打扮，头上只一根玉簪，十分素雅。
见她手上提着竹篮，里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裴煜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见宋若棠的时候，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如同一介村妇一般，毫无尊贵可言。
此时裴煜脸上不禁带了点轻蔑，“这大雪的天，你丈夫连件披风都没给你置吗？”
宋若棠摇头，“老爷厚爱，给我置了许多衣物，是我没穿罢了。”
裴煜听此嗤笑一声，“宋若棠，你别嘴硬了，你嫁的那老头厚爱你，还能让你大雪天里出来买东西?”
“况且……”裴煜视线移至她手上的竹篮，眼中全是嫌弃，“买这种乡下人才吃的东西，还真是可怜呢。”
“那你当初不也给我吃过这种乡下人才吃的东西吗？”宋若棠平静的抬头看他，裴煜顿了一下，有些吃瘪，但随即又哼了一声，“偶尔吃一次，也还有些趣儿，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他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也勾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宋若棠，如今给人做妾的日子不好过吧？”
宋若棠低垂着眼睫，让裴煜看不清她眼中情绪，只听到她波澜不惊的声音:“如今的日子，很好。”
“呵……”裴煜嗤笑一声，一阵风吹来，吹得宋若棠的衣衫都在猎猎作响，她的身形在宽大的冬衣里晃荡，显得纤细瘦弱。
鬓边发丝凌乱的舞动，晶莹雪花落在她的眼睫，脸色苍白，鼻尖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裴煜心下有些痒，心底的怜香惜玉之情也被勾了起来。
他朝宋若棠走近，脱下自己带着兔绒的外套给她披上，宋若棠想躲，无奈人已经被外套包裹，裴煜拉着领子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轻笑一声，“风大，穿暖和些。”
裴煜外套一脱，衣襟处便露出一小截帕子，宋若棠看了一眼，是她那日故意掉下的丝帕。
宋若棠眼睫颤得厉害，极力掩饰内心的情绪，裴煜很满意她这如羞涩心动的表情，眼底带着得意的光，“宋若棠，若你当初选我，定然不会像如今这样落魄了，可惜……”
裴煜眼中又浮现出一丝怜悯，宋若棠没说话，他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只自信的转身走开，走出几步后，头也不回的对宋若棠说:“宋若棠，若你哪日后悔，可再来求我，我侍妾的位置，一直都有你的一份。”
宋若棠听见此话，强忍着心中作呕的感觉，只冷冷的说:“不必。”
裴煜却觉得她是在强装镇定，轻笑一声，“放心，婉莹那边我会去说，届时你表现好些，还是可以做我的侍妾的。”
他说得洋洋得意，似乎做妾已经是给了宋若棠莫大的面子。
宋若棠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等走至转角处，她厌恶的一把扯下裴煜的外套，狠狠踩上几脚。
但心中怒意发泄过后，她又忍着厌烦将外套捡起来，带着东西回到了马车那边。
小喜早就等候多时，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脸一见她终于舒展开来，急走几步到她面前，“夫人，你可算来了，方才奴婢去铺子找你没找到，还担心你去哪里了呢。”
她说着，又见宋若棠手上拖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外套，又些疑惑，“夫人，这外套是?”
“哦，方才遇见一个卖柿饼的阿婆，她说今日在那边卖柿饼时遇见一位贵人，见她冻得可怜，便将外套送与她。”
宋若棠拿起竹篮示意小喜，“我方才买了她的柿饼，以为我是大宅里的夫人，便将外套交与我，请我送还对方，否则她良心不安。”
宋若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小喜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宋若棠手上的外套很是华贵，一看就是权贵所有，寻常人家哪里敢要?更何况还是一个在雪日里卖柿饼的老妪，若她真敢接，也守不住。
因而小喜毫不怀疑。
“那阿婆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小喜笑了笑，“咱们老爷就是大理寺卿，这件外套也不会还错别人。”
宋若棠微微牵起嘴角，眼中情绪让人琢磨不透，“确实如此。”
小喜又问:“夫人，她要把外套还给谁?”
宋若棠将手中已经脏了的外套交给小喜，自己则带着竹篮上了马车，“她说，对方是去大理寺上值的公子，听对方下属叫他小裴大人。”
此话一出，小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看了看宋若棠的脸色，见她平静毫无波澜，才道:“奴婢回去将外套清洗干净便送去大理寺。”
宋若棠轻轻嗯了一声，小喜赶忙过来给她倒茶，又将一旁的狐裘给她披上，宋若棠喝了口茶暖身子，侧身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带霜的柿饼递给小喜，“吃吗？”
小喜有些受宠若惊，忙接过来，“奴婢谢过夫人。”
宋若棠摇了摇头，“一些零嘴罢了。”
待两人回了府，小喜将裴煜的外套送去清洗了，宋若棠则将柿饼分发给院子里的下人，众人原本以为宋若棠得了宠，当会如其他大宅里的妾室一般高傲，却没想到她如此平易近人，不禁又对她有了些好感。
裴知衍晚间回来时，宋若棠还在廊前等他，他快步跨上廊，看着宋若棠冻红的小脸有些皱眉，替她理了理披风，“外面风大，以后别等我了。”
“妾身每日都盼着老爷下值与妾身团聚，怎么能不等?”宋若棠有些委屈的看着裴知衍，后者受不了她这眼神，更觉得心底泛起一丝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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