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姐姐
9.47
男人目光在她的指尖停留一瞬,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更衣室布帘晃动的间隙,她瞥见他背肌在昏暗光线里起伏如山峦,肩胛骨像对收拢的鹤翼。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些脸热,赶紧转过了头去。
“合适吗?”
帘子掀开时,传统立领衬得男人脖颈修长如竹。
他走出来,低头系盘扣的样子,像个虔诚的朝圣者,睫毛在眼下投出羽毛状的影。
“合适,只是抱歉,我不太会扣这个。”
领口的盘扣比较复杂,他努力了几分钟,依然没扣上,只能不好意思地求助孟若朝。
做孟若朝这行的,帮客人整理衣服也是常事。
所以她也没多想,径直上前伸手帮忙。
靠近的时候,那抹松木冷香更浓了。
她指尖碰到纽扣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男人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滚动,像被惊动的露珠,连带那颗泪痣也跟着轻颤。
或许是因为紧张,扣子卡住后,她下意识用拇指抵住他锁骨凹陷处借力。
指腹立刻传来年轻肌肤特有的温热弹力。
他偏过头去,脖颈线条拉出好看的弧度,耳廓却诚实地泛起薄红。
她扣好扣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认真看他。
在她的目光下,裴江暮似乎连脊背都紧绷了起来。
“腰这边不太合身,我改改吧,不会耽误你时间。”
她的眼中却只剩下了工作,没看见他攥紧又松开的左手——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淡青血管正随着心跳轻轻起伏。
“好的,麻烦姐姐再帮我解开一下扣子。”
裴江暮喉结滚动着吐出“姐姐”两个字,尾音拖得绵软,像融化的麦芽糖缠上耳膜。
姐姐?
孟若朝怔了怔,眼尖地瞥见他泛红了耳尖。
还是学生,叫自己姐姐也正常。
她抬手,帮他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这一次很小心,没有碰到他的皮肤。
裴江暮垂下眸子,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慢慢解开剩下的扣子。
将外套递过来时,连带着袖口露出的腕骨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的讨好。
“麻烦你了,姐姐。”
他再次道谢,湿漉漉的眼神看过来,活像只把最柔软肚皮翻给你看的小奶狗。
孟若朝回到了工位前,刚放下衣服,裴江暮也跟了过来。
“不需要量下尺寸吗?”
孟若朝猛地想起他在湿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腰腹。
也想起了刚才靠近他时,她的后颈绒毛仿佛都竖了起来。
这些让她莫名有些指尖发颤,却强作镇定地摇头,“不需要,我的眼睛就是尺!”
倒不是她说大话,而是她刚才靠近他时,脑子里竟然自动浮现出了一个数字,80CM。
他的腰围,跟量过无数次一样,很熟悉。
等帮他扣好扣子,重新打量时,她又觉得,好像瘦了点,应该在78CM。
对男人来说,非常理想的身材。
而听到她说自己的眼睛就是尺,裴江暮愣了愣,随后轻笑了一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那姐姐好厉害。”
他嗓音里噙着笑,声音压得又低又哑。
孟若朝没再看他,只低头处理手中的衣服,打发他去别处。
“你去坐一会儿吧,饮水机柜子里有一次性杯子。”
外面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地砸在浮云轩的青灰色瓦片上,汇成水流沿着古老的滴水檐急坠。
门上的风铃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时不时从门缝灌入的湿冷空气,冲淡了室内残余的松木冷香。
裴江暮依言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柜门拉开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取出一个薄薄的纸杯,弯腰接水,背对着孟若朝。
这个姿势让他挺拔的脊背线条显露无遗,蜂腰长腿。
配上那一张绝色的脸,将这一身衣服,穿得更显贵气。
孟若朝强迫自己将视线胶着在手中的西服上,握着剪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姐姐。”
裴江暮端着水杯走回来,脚步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他没有坐,而是靠在距离工作台两步远的衣架旁。
“雨好大。”
他轻轻吹着杯口的热气。
氤氲的水雾朦胧了他精致的下颌线,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透过升腾的白气望向她,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她一人。
孟若朝含糊地“嗯”了一声,握着剪刀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布料上,刚才裴江暮试穿时留下的松木气息还有些许残留。
78cm……这个数字像烙铁一样印在她脑海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信。
她本能地想去测量验证,又强行压下这个念头——她的眼睛就是尺,不是吗?
可那份太过具体的判断,以及靠近他时浑身汗毛倒竖的异样感,让她心底隐隐不安。
“眼睛就是尺……”
裴江暮低声重复着她的话,尾音拖得很慢,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抿了口水,喉结滚动,那颗泪痣也随之轻颤。
“真厉害。那姐姐的眼睛,是不是轻易就能看穿一个人?”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孟若朝微微绷紧的肩膀,又落回她低垂的眼睫。
孟若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话中有话?还是自己多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指尖细微的颤抖,开始利落地拆解腰侧需要修改的缝合线。
剪刀的寒光在昏暗光线下闪了一下。
“我只管衣服合不合身。”
她语气平淡,带着工作应有的疏离。
裴江暮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微哑,像羽毛搔刮耳膜。
“也对。”
他放下水杯,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景。
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侧影,还有后面孟若朝低头工作的轮廓。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看来要打扰姐姐很久了。”
他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辜。
孟若朝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中的针线。
“无妨。”
她动作很快,针脚细密均匀,像是有潜意识的肌肉记忆在驱动。
然而,每当裴江暮在屋内走动,哪怕只是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都会让她背脊微不可察地僵硬一分。
那股若有似无的松木冷香,似乎总能在她专注时悄然钻入鼻息,搅得她有些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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