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鸠占鹊巢
25.26
裴江暮没有回答。
隔壁桌的玻璃酱油瓶突然被碰倒。
深色液体漫过塑料桌布的瞬间,裴江暮左手闪电般按住倾斜的瓶身。
动作快得带起残影,手背青筋暴起如盘错的树根。
“小心。”
他稳稳扶好瓶子,洒出的一点酱油正好滴在他的针眼上。
瘀青遇到咸涩液体,看着都有些疼。
他却像对待别人的肢体般,慢条斯理用纸巾擦拭。
面对她的目光,裴江暮只淡淡道:“也没有,这些不疼的。”
孟若朝突然不敢看那片被反复蹂躏的皮肤。
无数猜想在脑海中翻搅:需要多少次重复伤害,才能把人类本能的痛觉反射都磨平?
但刺探别人的秘密,实在是不妥且冒犯。
所以她按下疑惑,也收回目光,安静地吃着面前的早餐。
裴江暮则将剥好的茶叶蛋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好奇,就是一切的开始。
吃过早餐,裴江暮按住她举起来的手机。
“我来付。”
两人手指在扫码器上方短暂相碰。
孟若朝也没有跟他争,只触电般收回手,并没看见他悄悄摩挲碰触过她的指尖。
“先送你去店里,然后我回家,反正是一个方向。”
两人打了车后,她转头对他道。
裴江暮自然是没有意见。
他巴不得她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才好,但怎么也算是折腾了她一晚上,该放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在【浮云轩】门口分别时,孟若朝将备用钥匙放在他手心里。
谁知裴江暮接过钥匙的瞬间突然咳嗽,肩膀震颤着撞上玻璃门。
孟若朝条件反射去扶,掌心贴在他后腰时,明显感觉到T恤下绷紧的肌肉。
“怎么一直咳嗽?我明天来时给你带枇杷膏。”
她匆匆收回手,钥匙串在两人之间晃出刺眼的银光。
晃花了她的眼,导致她没看到他嘴角扬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问了一句,“姐姐今天不来了吗?”
孟若朝想起晚上跟颜秋白的饭约,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有点事儿,我上午补觉,下午要做准备。”
反正杜丰绝对不会允许她逢头垢面去见颜秋白。
她也没必要来回折腾。
顿了顿,她又追加了一句。
“你也不必守着店,有事尽管去做,本来今天店里就是休息的。”
“还有,去房东那儿搬行李需要帮忙的话,就……”
裴江暮截住她的话头。
“不用,我都搞得定。”
苍白的脸上重新浮起近乎透明的微笑。
“姐姐该回去睡觉了。”
他故意让“睡觉”两个字在舌尖多停留半秒,看着她的耳尖迅速变红。
孟若朝转身太急,没看见男人凝视她背影时,眼中翻涌的剧烈情绪。
他就这么站在台阶上,目送孟若朝重新坐回计程车里。
直到车的影子完全消失,他嘴角无害的笑意才一点点冷却下来。
去见那个狗男人而已,有必要精心准备吗?
他也配吗?
半小时后,确定孟若朝不会折返。
一辆静候多时的黑色迈巴赫无声地滑到他面前。
助理齐郁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等车启动后,前座的齐郁传来恭敬的汇报声。
“小颜总订了云顶餐厅的观景位,九十九朵厄瓜多玫瑰已经送到,还有……”
齐郁递过平板,上面显示着一枚十克拉钻戒的订单记录。
“这个今早刚完成清关。”
“收货地址是颜家,但不确定是不是送给孟小姐的。”
裴江暮的指节在车门上叩出轻响。
又是玫瑰又是钻戒,鸠占鹊巢的东西,还想求婚不成?
他回想着刚才分别,她说今天不会再来店里时的表情,手腕上的旧伤开始隐隐发烫。
她是不是在期待晚上的约会?
“云顶餐厅的消防系统多久没检修了?”
他抚过手上淤青的针孔,那里还残留着酱油灼烧的刺痛。
“我记得他们后厨的自动喷淋装置很敏感。”
齐郁会意地拨通电话。
当迈巴赫驶入隧道时,车载屏幕亮起紧急新闻:云顶餐厅因消防隐患暂停营业。
裴江暮摩挲着手机里孟若朝的睡颜偷拍照,又抬头问副驾驶的齐郁。
“杜溪溪那边怎么说?”
齐郁又低声汇报了一串。
“根据调查,她比较心浮气躁,又急于在杜丰面前证明自己,但能力一般。”
“已经让王总那边跟她取消订单。”
“新项目也已经安排人跟她接触,项目手续都准备得很齐全,她不会看出端倪。”
不等裴江暮再度发问,齐郁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小颜总那边有些棘手,他比较低调,对工作很是严谨,其他信息不太多。”
“但已经安排了人手去颜家老宅工作,可以从其他颜家人下手。”
迈巴赫的后座弥漫着松木香薰的气息,裴江暮放下手机,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刚发来的监控画面。
杜丰正在会议室里焦躁地踱步,投影仪蓝光映着他愤怒的神情。
王总刚刚单方面终止了三千万的服装代工合约。
理由是觉得杜溪溪给出的方案很一般,已经有人提供了更合适的。
“吩咐下去,那批缅甸翡翠原石也可以放给杜小姐看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两下。
“记得在交割合同里加上违约金条款。”
“至于颜秋白那里,我记得,他有个堂姐能力还不错。”
齐郁立马会意,“我现在立马联系。”
交代好这些,裴江暮眯起了眼睛。
“医院那边的记录别忘了删除,不要让家里发现。”
齐郁赶紧回复,“知道的,都交代下去了。”
裴江暮不再说话,整个人陷在后座阴影里,彻底闭上了眼睛。
车队驶过跨江大桥时,他忽然摇下车窗。
江风裹着雨前特有的腥气灌进来。
看来今天晚上还有雨啊。
他的朝朝,没有去吃饭的话,会因为不放心他来店里吗?
阴影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生出隐隐的期待来。
而另一边,孟若朝回到了杜家。
还没走进客厅,杜溪溪摔碎的第三个骨瓷杯在孟若朝脚边炸开。
幸好孟若朝还没来得及换上拖鞋,饶是这样,脚背上依然留下了两道很淡的划痕。
“现在知道回来了?”
杜溪溪穿着丝绸睡衣冲过来,颧骨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秋白打了十七个电话,询问你的下落!”
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退烧贴的薄荷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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