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困惑:“我从前,会怕崔姑娘知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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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喊着追赶着裴照临,苦巴巴道:“这金玉坊多半在落日后才开业……大人您也知晓,下官家中……实属不便啊!”
平日里若是晚回去一会儿,那都是要跪算盘,睡书房!
若要是真去了金玉坊……
黄左史想都不敢想:“裴大人平日里是最能明白下官的,要不咱换个时间?若要是被崔姑娘知晓了,您回去也不好交代不是?”
裴照临往外走的脚步一停。
他困惑:“我从前,会怕崔姑娘知晓什么?”
黄左史以为他还在嘴硬,“嚯”了一声,腰板都跟着直起了些,板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大人您在下官面前嘴硬什么呢……不说远的了,就说今年年初!”
“是谁拿着崔姑娘做好的暖手炉,特意在整个都察院转了三圈炫耀?”
“又是谁逮着阿虎他们几个小伙子,问怎么哄小姑娘欢心的?结果嘞,三个臭皮匠。”
“为了崔姑娘一掷千金讨人欢喜不成,也不知是谁曾为崔姑娘夜奔千里……”
“诶哟,更重要的还差点没说。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哟,真怕崔姑娘生气走了,急得那泪珠子滴哟——”
裴照临一个转身,可把黄左史吓了一大跳。
随后又反应过来,熟稔道:“又急又急,这可都是大人您刚让我说的!”
裴照临眸光闪了闪,藏在袖中的指尖因这话颤了颤。
就连驳斥的话都到了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
裴照临匆匆撇开眼:“明日落日后,我若是没瞧见你。”
他话语一顿,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让人想死的话:“罚俸一年。”
黄左史:“!!!”
他不想干了!!
翌日,落日之后。
金玉坊的朱漆牌匾在夜间愈发显眼,朱红流苏下传来丝竹乱耳的靡靡之音。
黄左史正用折扇挑开面前缭绕的香雾,笑得牙尖嘴利,此刻压低了声音。
“大人,咱们是来查案的,可别再把‘生人勿近’写在脸上,姑娘们可真不敢靠近!”
裴照临伸手拂开,让闻声寻过来的姑娘扑了个空。
黄左史赶忙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来,好言好语地哄着人金玉坊的姑娘:“不知严公子可在?”
那姑娘脸色顿时一变,旋即扭开身子,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个遍,半晌才娇笑道:“还请二位公子随奴家来。”
——
金玉坊真正的东家,人称“铁公鸡”的严良文,在六楼垂帘听曲数钱。
喝一口怀中姑娘喂的花酒,手中数钱动作不停,闻言连眼皮都没抬:“寻本公子?没空!让他们若不是喝酒寻姑娘便趁早离开。”
来报的姑娘乃是金玉坊的老鸨,芸娘。
芸娘娇嗔一声:“奴家方才就瞧那年轻些的公子面熟,这会儿想来可不就是都察院的裴大人么!”
“裴大人性子却冷冽,是个极伺候的主儿呢。”
“东家就这般无情,舍得让奴家去受那公子滔天怒火?”
严良文起身,伸手揽过芸娘的肩,质疑:“你是说,裴照临来了?”
芸娘媚眼如丝,疑惑道:“东家莫不是与这位裴大人相熟?”
严良文眯了眯眼,沉思片刻,并未回答她:“让牡丹去伺候,本公子随后便来。”
“是。”
——
花魁牡丹一袭胭脂色鲛绡,捧了鎏金翡翠酒壶,袅袅娜娜跪在裴照临面前。
柔声:“公子请喝酒。”
牡丹指尖暗转,酒面漾了漾,蒙汗药粉便尽数沉入杯底。
见裴照临不为所动,她含羞褪下肩上半寸纱裙,将酒再往前递一分,嗓音娇媚:“公子可是不喜这酒?”
她在金玉坊许久,可不信真有来金玉坊不为美色的真君子!
“公子?”
回答牡丹的只有一片冷寂。
牡丹轻咬红唇,这一回她干脆以唇渡酒,众目睽睽,媚眼如丝。
裴照临自始至终只说了八个字:“手再往前半寸,剁了。”
声音不高,却好似夹着雪粒的寒冰。
牡丹指尖一颤,吓得没拿稳手中酒壶。
酒壶“当啷”一声坠地,碎成一地。
牡丹慌忙退开:“公子息怒。”
——“裴大人这是要来我金玉坊砸场子啊!”
原本还坐在屏风后,安心喝酒的严良文,一看砸碎了东西,立马便露了面。
连裴照临都一眼没看,满脸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瓷片:“这可是本公子花了五百两买的,裴大人可想好怎么赔了?”
话落,屏风后躲藏的二十名暗卫无声拔刀。
屏风前,裴照临只轻轻把横木往前一递,慢吞地扫了眼那屏风。
不以为意,如看着跳梁小丑:“三炷香,我要容妃修建戏台的全部账册,以及贪污银两的朝臣名单。”
“否则,明早金玉坊的招牌就会挂在城门口——用你的金丝楠木棺材钉上去。”
黄左史傻眼,他本想着徐徐图之,可怎么他们大人上来就打明牌啊?!
眼见情势不对。
黄左史立刻“哎哟”一声扑过去,用袖子擦根本不存在的酒渍,嘴里一串吉祥话。
“碎碎平安,碎碎生财!严公子莫怪,我们大人有洁癖,碰不得别人的嘴。这样,我替他喝——”
他一口便把杯中酒饮下,还不忘刚才那牡丹。
面不改色地塞给牡丹一张五百两银票:“让姑娘受惊了,去买胭脂,买最贵的!”
做完这一切,黄左史这才冲严良文笑得和气:“今日是在下失礼,自然这开门酒也得加倍付您。”
“只是严公子不知,我们大人办事向来严谨。今日事若不办成,不然我们大人发起火来,大家同朝为官的,彼此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严良文眯起眼仔细将黄左史上下打量了遍。
忽地,严良文笑了,抬手止住了屏风后要动手的暗卫们。
“裴大人好大的口气。可金玉坊开门做生意,向来是——”
他指尖轻弹,一枚金叶子闪电般射向裴照临眉心。
裴照临不避不闪,金叶子在距他三寸时,身后站着的黄左史忽然上前,猛地便用牙齿叼住。
“哎哟,严公子您这人还真是不听劝!”
“咱们大人脸皮薄,”黄左史变含糊不清地嚼着金叶子,“可牙齿硬,您要是再飞一片,他可就真咬人了。”
说罢,将口中的金叶子吐到手里,仔细擦了擦,又笑嘻嘻地塞回了自己的袖中。
丝毫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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