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句句训妹,字字却往崔锦棠脸上刮。
37.5
裴盈瞬间浑身僵硬,怯懦地转过身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裴照临没冲过去,也没看后头站着的崔锦棠,只抬手把裴盈拎到跟前。
声音淡得像冰:“裴家平日里是这么教你胡闹的?半夜逛青楼,成何体统?”
平生最怕裴照临这副不辨喜怒的模样,裴盈此刻缩脑袋,活像只鹌鹑。
但嘴还是硬的:“我、我不过是与锦姐姐来找乐子罢了!阿兄还说我呢,自己不也在这寻乐子么……”
裴照临不咸不淡:“乐子?裴家的家教可曾让你来此处寻乐子?不知羞。”
“自己回去后,祠堂跪一晚。”
——句句训妹,字字却往崔锦棠脸上刮。
原本还震惊裴照临为何在此的崔锦棠,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慢悠悠地走近。
“裴大人这话奇了,我们不过是同小郎君说两句曲词,就成了不知羞?那您今日来这金玉坊,可算圣人?”
裴照临薄唇微抿,目光掠过她仍搭在小琴师肩上的指尖,语气更淡:“曲词?我看是勾魂。”
一句“勾魂”,把崔锦棠的所有笑语钉死在众人耳里。
场面正僵,严良文摇扇而来,笑得春风满面。
但若仔细看,他的眼底全是能落井下石的得意。
“裴大人慎言!崔姑娘不过赏脸夸我楼里的人一句,怎就‘勾魂’了?莫非——”
他故意一顿,扇子轻敲掌心面露惊诧:“莫非裴大人连一句夸奖都受不住,醋了?”
一句话,便把裴照临方才的训斥反讽了回去。
不知情的男倌想得崔锦棠的青睐,话头接得极快:“东家说的是,有人自己心窄,偏要怪旁人嘴甜~”
说着还想往崔锦棠的怀里去靠,却被小琴师瞪着圆溜的眼给堵了回去。
男倌白眼一翻:和一个哑巴争宠,还怪晦气的。
这一下可把裴盈给吓坏了。
她是想让阿兄因为今晚逛青楼的事醋一把的,但绝不是现在这种剑拔弩张啊!
裴照临指骨无声收紧,面色却极冷。
一瞬间,他看崔锦棠的目光彻底变了——
严良文也好,方才那琴师也好。
崔锦棠那游刃有余调笑人的模样不似作假。
黄左史说他,为讨崔锦棠欢喜,曾夜袭千里只为寻一朵花。
裴府上下,人人都说他失忆前爱惨了崔锦棠。
如今看来,或许这些都是崔锦棠蛊惑人的手段。
让失忆前的他,误入歧途。
像看一个最会骗人、也最会让自己被骗的妖精。
裴照临的语调愈发冷冽:“崔姑娘的私事,的确与在下无关。今夜多有叨扰。”
“裴盈,随我回府。”
裴盈不敢多言,只得垂下脑袋答:“是,阿兄。”
从始至终,裴照临一个眼神都没给崔锦棠留下。
崔锦棠对裴照临心中也有气,她刻意让自己不去想,拉着小琴师的手,走得那叫一个果断。
唯有严良文站在原地,拿着扇子,一副看好戏看爽了的样子。
挥了挥扇子,语气格外欢快,冲着那群男倌挥挥手:“已没热闹看了,都散了吧。”
一群男倌悻悻而散。
——
厢房内,小琴师小心翼翼弹了一曲,最后睁大了眼,满脸期待地看着崔锦棠。
崔锦棠摸了摸她的脸,笑道:“阿寻现在弹得越来越好了。”
小琴师眨巴眨巴眼,蹭了蹭她的手,面露几分担心。
像是在为了刚才她与裴照临大闹的事担忧。
“真是难得,消失了两三年的人,如今可算是肯现身了?”
严良文撩开珠帘,半依在旁,笑着指了指小琴师:“你送来这小哑巴也许久了,再待下去,我这来往的客人可是要看上她了!”
崔锦棠沉思片刻,严良文话说的不错。
阿寻长大了,整日女扮男装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伸手将自己发髻上的蝶钗取下递给阿寻。
“阿寻若还想去书院读书,便带着这钗去青云书院寻一位姓卢的先生,他会教导阿寻成才。”
阿寻高兴坏了,连连点头,神情珍重地将蝶钗放进自己的怀中。
一旁只是开个玩笑话的严良文:“……”
严良文咬牙切齿:“……青云书院你都有相识的人?崔锦棠啊崔锦棠,你能力不小啊!”
崔锦棠站起身,从袖中将画好的图纸递给他。
完全无视了严良文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再有能力又能如何?真遇上了事,还不是要来寻严公子。”
严良文嗤笑一声,才被夸一句,心里头便舒畅了。
手上老实的接过,高调地喊了一声:“你也不过如此嘛。”
这才仔细把图纸看了一遍。
他指着图案:“这图案倒是新鲜。你可是要查?”
崔锦棠点头:“你这人来人往,有不少达官显贵,你帮我多留心查一查。”
严良文头也不抬,慢吞地将图纸折好塞回袖中:“要么两三年不出现,要么一出现就给人找活儿干……罢了罢了,就当是我心善。”
说罢,便冲崔锦棠伸出两根手指头。
崔锦棠淡定异常,她深知严良文此人爱财如命的性格:“两百两?可以。”
却见严良文摆了摆手:“旁人能两百两买一个消息。但你,需得翻十倍。两千两!”
崔锦棠:“……?”
她有钱,但也不能让人这么坑。
她转身就走:“就当我今夜未曾来过。”
严良文瞬间便急了,忙道:“看在你我曾经的交情上,一千九百两!”
见冤大头铁了心还要走,严良文狠心一咬牙:“一千八百两!我定将人抓到你面前来。”
崔锦棠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千两,不行我换人。”
严良文:“……成!”
遇上崔锦棠,他严良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人都起身准备走了,却见这会儿崔锦棠又不走了。
严良文:“?”
他满脸都是警惕:“你还有旁的事?”
崔锦棠神色不自然地打探:“今夜裴照临来金玉坊可有要事?”
“你我虽然有交情,但还未到达彼此能推心置腹的程度。”
严良文笑吟吟地打断,手中的扇子扇得不停。
下一秒,他就看见崔锦棠淡定地从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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