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但不知为何,崔姑娘还让人送来了烧伤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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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敞开的衣衫披了回去,面色平淡。
“无碍。”
罗湘不在意他的态度,泣声从袖中拿出两罐药:“这是以前我爹求了太医院的温太医,才得的两瓶雪灵膏,还有止血的玉容散,都是对烧伤极好的灵药!”
说到此处,她抬眼怯怯望向裴照临,声音低了一分,带了些恳求。
“照临,今夜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吗?这药须得即刻敷上才有效,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罗湘打开药盒,似特意为了女儿家专用的,一股清甜药香混着玫瑰露散开来。
她捧出玉盏,用银匙舀起药膏,指尖似无意地掠过裴照临的指背,语气温柔得像能滴出水。
“照临,你别怪我多嘴。”
“我知你入火场救人是心系百姓。可你瞧今夜哪个被你救的百姓像我一样惦记你的伤?”
“不像我……”
她垂睫,耳尖泛红,“我满心满眼,只有你啊,照临!”
眼见裴照临不为所动,罗湘眸子一转,便折身,重新倒了一杯酒。
杯盏被她递到裴照临唇畔,她声音轻柔中透着几分妩媚:“先含一口温酒,再敷药,便不疼了,好不好照临?”
罗湘的指尖离裴照临的唇不过寸许,摇曳烛火下,她指尖沾上的那抹药香混着花香味竟甜得发腻。
裴照临却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笑声短促,像刀刃在冰上划了一道。
罗湘怔住,指尖微颤,尚未收回,便听男人嗓音温缓——
“说够了吗。”
四个字,说得极为平静,却听得罗湘一瞬僵住。
下一刻,裴照临抬眼。
那双漆黑眸子里没有怒,也没有不耐,只有一种被强行压平的、算得上温柔的平静。
他看向罗湘,语气甚至算得上客气:“我救与不救,取决于我。”
“至于她会不会管我受伤与否,也取决于她。”
“这全都,与你无关。”
每吐一个字,他的神色便冷下一分。
罗湘脸色发白,不自觉后退半步,有些不明白裴照临此刻的情绪。
她不安地唤道:“照临,你别这样,我害怕……”
裴照临淡淡扫过她那张,因害怕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
他其实不明白。
为什么此刻的自己,会感到情绪有着隐隐的崩溃。
“照临?”罗湘声音发颤。
裴照临却起身避开罗湘的触碰,轻声:“往后,你还是待在你的院中。”
一句话,像是雪崩前的最后一声裂响,震得罗湘四肢发颤。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照临——
他明明语气近乎温柔,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好。”
罗湘咬牙,满心不甘。
她仓皇离开,但实在想不通今夜的裴照临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一瘸一拐的张奶娘,从外打听了消息回来。
“老奴让画师将那少年公子的模样画下,这不看不知道,那分明就是那崔家娘子啊!”
张奶娘始终记恨着崔锦棠,恨不得能将人抽筋扒皮,踩在脚底下狠狠折磨才算解气!
“怎么又是崔锦棠!她为何总要与我作对!”
罗湘气得五官扭曲。
本来秀丽的面容,此刻映照在烛火中,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张奶娘眼珠子一转,她忍着腰上的伤痛,快步走上前。
“姑娘可还记得那位,崔春娘?”
罗湘不耐烦地瞥了眼,嫌恶道:“一个吴越蛮子,有何可记。”
说着便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
张奶娘身上没有多的银子,但为了治病,只得信了一个土夫子的偏方,用了不少人中黄。
时间久了,就腌入味了,怎么也消不散。
令人作呕。
张奶娘忍下心中不适,往后退了一步,道:“十日后便是裴家老夫人的寿辰。”
“裴老夫人最注重面子,若是让这么个蛮子因崔锦棠之故,让裴家上下丢尽了面子。”
张奶娘谄媚笑着:“届时被裴老夫人嫌弃的崔锦棠,一个乡下来的孤女,姑娘想怎么磋磨不都轻而易举?”
面露嫌弃的罗湘,不搭话,但扇扇子的动作倒是慢了些。
看来是听进去了的。
张奶娘自告奋勇:“只要姑娘一声令下,老奴定当为姑娘将事情办妥!必不留下半点把柄。”
罗湘温柔一笑。
她伸手将张奶娘扶起,又从腕上脱下一只玉镯。
“奶娘从小到大都是最疼湘儿的。”
将张奶娘贪婪的神情尽收眼底,罗湘面上浮起一丝嘲讽。
“都怪那崔锦棠,害得奶娘受了不少苦。奶奶此行可千万小心,莫要再叫那崔锦棠抓住了把柄。”
张奶娘将玉镯贴身藏好,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好。
“姑娘放心!”
——
天气炎热,崔锦棠借口令竹二买些莲子做甜汤,将昨夜出事的焰火摊子收拾了一番。
“是铺子的小伙计在搬运时,不小心打破了储水的缸。焰火摊的摊主不舍得,这才惹出了这些祸事。”
崔锦棠蹙眉,并不留情面:“给足银两,将人都解雇了。”
竹二明白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便将相劝的话尽数吞下。
恰巧,萤兰端着加了冰块的莲子甜汤,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
“小姐!我特意加了蜂蜜,你快尝尝,好解暑!”
崔锦棠笑着应下。
搅了搅甜汤,她忽地想起裴照临,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忆。
昨夜裴照临是不是闯了火场?
她又搅了两下,没喝。
萤兰深感奇怪:“小姐是没胃口吗?”
崔锦棠轻声咳了下,说了声不是。
她舀了勺甜汤往嘴里送,冰冰凉的,十分解暑。
“萤兰,厨房可还有多的甜汤?”
萤兰笑眯眯地点头:“竹二大哥今日买了许多莲子,今日可有的多呢!”
崔锦棠起身,走至屏风后的紫檀药柜,挑挑拣拣,选了瓶药膏。
“连同这药,送一份去东苑。”
“好嘞姑娘!”
——
东苑。
昨夜也不知怎的,裴照临夜半三更的忽然便回了裴府。
今日一早,便坐在了案桌前温习,面色看着很是和善。
但底下伺候的人,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起来。
可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裴照临循声看去,便见伏鲤提着一个食盒,他垂眸:“哪来的?”
伏鲤道:“是崔姑娘身边的萤兰送来的,说是今日天气炎热,公子喝了莲子甜汤也好消消暑。”
说着,他便打开了盖子,看着那药罐,不解道:“但不知为何,崔姑娘还让人送来了烧伤的药膏……”
裴照临的目光忽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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