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面对质
6.9
沈淬玉话音刚落,一旁的沈府嬷嬷便立即上前,全然不顾柳如烟挣扎,三两下便将她发髻上的那副精巧珍珠头面拆了下来!
“啊!”柳如烟惊呼一声,发丝微乱,狼狈非常。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那头面上——果不其然,其中一处簪托上空空如也,赫然少了一颗珍珠!
再细看,头面上其余珍珠的大小与成色,与裴小王爷所赠的这颗分毫不差!
周遭顿时一片哗然!
“天爷啊,这可不就是从她头面上掉下来的吗?!”
“柳如烟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沈二姑娘出事那日她没有出府吗?那这珍珠又怎会被裴小王爷拾到?难不成是它成了精,自己长腿跑出来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谁在说谎已然明了!
邹氏面若寒霜,冷冷笑道:“不是要证据吗?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方才还因柳如烟那玄女转世的名号而对她有几分敬畏的人们,此刻望向她的眼神也逐渐转为了不屑和鄙夷。
四下议论声不停,柳如烟脸色越来越白,今日来沈府之前,她没想到沈淬玉会苏醒过来,还恢复了神智!
更想不通,素来性格乖僻、独来独往的裴小王爷今日为何会一反常态来趟这趟混水,还处处向着沈淬玉这个傻子说话?!
铁证在前,柳如烟咬了咬唇,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发颤:
“是....是我推了沈妹妹,可我当真是无心之失!鸢戾阁楼梯太过陡峭,我那日脚下不稳才......”
柳瑾延顿时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素来乖巧的小妹会做出这种事,但见柳如烟此刻畏惧得颤抖,心疼非常,便也跟着跪了下来,急切道:
“沈大人、沈夫人明鉴!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如烟自从得知沈姑娘高烧不退,便一直央求我前来,她是真心想帮沈姑娘脱险的......”
沈淬玉冷眼看着柳瑾延护妹心切的模样,竟没有前世那般伤心难过,反倒觉得讽刺非常。
果然,柳瑾延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站在柳如烟身边,即使她犯下了大错,他也会想方设法为她推脱。
“无心之失?”沈藏海声音不高,却令人畏惧:“若真是误伤,为何不遣人来沈府通传,反倒消失地无影无踪,任由阿淬一个人昏迷?!若非有好心人凑巧瞧见了她.....”沈藏海心有余悸,不忍在说下去。他目光如刀望向柳家兄妹,厉声呵道:“此般行径,与杀人何异!”
柳瑾延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可看见柳如烟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模样,便硬着头皮辩解道:
“如烟她绝非恶人!她自幼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回府不久,家中又有恶姐欺压....接连遭逢巨变,她内心惶恐不安,这才做了错事!”他抬头望向沈淬玉,眼中有一丝恳求和期翼:“沈小姐宅心仁厚,还望看在舍妹可怜,宽恕了她吧!”
此番话一出,众人不禁朝柳如烟望去,只见她此刻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睫下忽现,瞧着分外可怜。
周遭的议论声稍稍滞了一瞬,有几人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忍。
“呵。”
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嗤笑响起,在这短暂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方才一直看戏的裴小王爷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茶盏,他开口,语调慵懒:
“本王竟不知大夏朝何时改了律例,身世坎坷竟也能当作免死金牌用了?”他抬起那双凤眸,居高临下地望向柳瑾延:“照柳公子所言,令妹行凶是情有可原,沈小姐险死还生,反倒成了咎由自取?既如此,日后天下间所有身世坎坷之人,皆可随意戕害他人性命,只需事后掉几滴眼泪,再道一句‘我实属可怜’,便可安然无恙了?”
裴聿微微倾身,目光锐利,直直望向柳瑾延眼底,语气却似笑非笑:“柳公子有如此高见,当真是屈才了,未入大理寺,是我朝的损失啊!”
谁人不知裴小王爷去岁入了大理寺任职,雷厉风行的手段令人胆寒,他说这话,显然是意指柳瑾延黑白不分,糊涂可恨!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死寂,方才还有些同情柳如烟的人都反应了过来!
“小王爷说的对,柳如烟身世凄惨与否,和沈二姑娘有何干系?她可怜,沈姑娘难道就不无辜吗?她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柳瑾延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混淆是非啊!”
“若皆如此,要王法和律例还有何用?”
指责声铺天盖地袭来,柳瑾延僵愣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只觉得羞愤非常,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沈淬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目光仔细掠过这些为她抱不平的人们,一时间竟有些鼻尖发酸。
被人相信的感觉实在太好。
若前世,她被柳如烟冤枉、被至亲误解之时,也有人.....哪怕只一个人,能如今日这般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就好了。
似是注意到了沈淬玉的情绪不对,邹氏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
“阿淬别怕,爹娘和哥哥都在呢,你的身后是整个沈家,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女儿!”
轻声细语地宽慰了沈淬玉,邹氏才抬头望向众人,面色冷冽,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今日之事已然分明,柳家简直欺人太甚!此等恶行,就算告至京兆官府、告至御前,我沈家也绝不退缩!在场诸位皆是见证,从今往后,我沈家与柳家势不两立!此事,沈家定会追究到底,还小女一个公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邹氏这话说得不留半分余地,分明是在逼着柳家人当众表态,逼着柳家严厉处置柳如烟!
柳瑾延面色难看非常,他深知若自己再敢为了柳如烟多辩驳一个字,整个柳家都会被殃及,甚至扣上是非不分和包庇纵容的恶名!
届时,父亲的官声、几个兄弟的仕途前程,乃至柳氏一族的门楣皆会毁于一旦!
饶是他再怜惜柳如烟,今日也势必要在她和整个柳家之间做出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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