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已经分手了
16.36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爱情,也没有那股向上的不服输的劲头了。
连曾经想成为世界瞩目的工程师的梦想都变得奢侈起来。
她只想凑钱为姜淑华做手术,为她养老,平淡安稳地渡过余生。
“我们……不合适。”姜雾倒了杯热水,递给姜淑华。
姜淑华捧着杯子,抿了口水,以为姜雾因入狱而自艾自怜,苦口婆心地劝说。
“哪里不合适了?你确实进过监狱,可又不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当初入狱,是妈没找到一个好的律师为你辩护,你是妈亲手养大的,你的品性从来经得起考验。”
“况且你从高中起就嘴上时常挂着裴彦俩字,卧室床头也贴着他的商业海报,更是将他当做人生目标,日夜勤勉,考上京大土木专业,还挤破脑袋进了裴氏……”
“妈!”姜雾打断她,心神俱疲地揉着额角,“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况且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姜淑华喉间一哽,随即幽幽叹气,神情低落,唇瓣嗫喏。
“就算不是裴彦也行啊……妈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你亲生父母那边……五年前你被认回去时,妈也以为你人生能圆满,但你入狱后……妈也看清了,他们指望不上,你都二十七了,以后总要嫁人的,找个……”
“妈。”姜雾眼尾嫣红,声音哽咽,“你别乱说,医生说了,只要手术,还能活很长时间的。”
姜淑华思绪一顿,张了张口,还想规劝。
姜雾却不想再谈,胡乱找了借口离开。
“正好我今晚拿到一笔工资,先去把这段时间欠的住院费缴了。”
“你这孩子……”
姜雾关上门,将姜淑华的声音隔绝。
她靠着房外白墙,泪珠忍不住滑落,又不敢哭出声儿,死死咬着手腕,将抽噎声咽下。
几个呼吸后,姜雾调整情绪,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珠,朝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她刚到门口,正要敲门,里头传来熟悉的轻缓的嗓音。
“手术费的问题不用担心,先安排手术时间吧。”
姜雾指尖一顿,抬眸确认——主任医师李非。
她没走错,怎么会听到裴彦的声音?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吱呀……
门开了。
裴彦那张清隽儒雅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一向温和稳重的眉眼,竟生出一丝怒意。
姜雾恍惚道:“裴大哥……你怎么……”
裴彦将人拉进门,把姜淑华的检查报告翻开,克制地对她说理。
“阿姨的病情已然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做手术。”
姜雾眼眸微闪,略显局促地揪着衣角,“我……”
“就算这样,你还要拒绝我的帮助吗?”裴彦语气重了些,带着压人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儿。
之前裴彦不是没提过承担手术费用,但那时姜淑华的病情还能控制,处于保守治疗阶段,她也不愿意和裴彦有过多牵扯,屡次拒绝。
谁曾想,短短一个月,病情能恶化得那么快?
姜雾轻抚手腕,神情落寞。
或许是得知她被挑断的手筋,姜淑华才会忧思过重,病情加速。
姜雾眸底刚压下去的热意再次袭上,医院的冷气像冰冷的寒铁,死死压住她的手腕,疼得她发颤发慌。
裴彦倏地缓和语气,哄人一般,轻如烟雾。
“我和李医生谈好了,手术费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来承担,这是下月医院的手术排期,你看看。”
裴彦将一叠文件塞到姜雾手里。
“现在阿姨的手术更重要,不要有太多顾忌。”
姜雾垂眸,一派哑然,手术排期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空隙。
这么多?
“对啊。”李医生在一旁帮腔。
“你母亲的病情确实经不起拖延了,现在最近的手术排期也得等到下个月20号,如果再不做决定,就算真的凑齐手术费,恐怕也来不及排手术了。”
来不及……
这几个字仿佛古老的梵钟,将她混沌的思绪一下下敲得清晰透亮。
“好……”她感觉自己嗓子眼发出震动,“下个月手术。”
什么牵扯不牵扯,裴氏不裴氏,在这一刻都化作虚无。
姜淑华的命更重要。
如果没了姜淑华,她就算有安稳渡过余生的资本,也没了那样的勇气。
她能在监狱挺过来,全靠着姜淑华一句——妈妈等你回家。
“好。”裴彦松了口气,抽过她手里的排期表,“那就这么决定了,回去休息吧。”
裴彦将人送回去路上,姜雾终于思绪回笼。
她扣着虎口,姿态拘谨,语气诚恳,“裴大哥,手术费我一定会还你的。”
“不急。”裴彦轻声道,“先照顾好自己和阿姨,钱什么时候还都行。”
姜雾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打转。
如果不是裴彦,她或许真的会失去母亲,这样大的恩情,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还了。
头顶倏然多了一股温热力道。
姜雾怔愣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一般,机械又僵硬地抬眸,视线落在他的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上。
头顶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很快撤离,仿佛只是不带私人感情的安抚。
裴彦温润的嗓音响起,“好了,别哭了,小心让阿姨听到后担心,回去吧。”
姜雾喃喃点头,转身落荒而逃。
裴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惬意的弧度。
走廊尽头传来异响。
他微微侧眸,眉尾微挑,单手插兜,餍足地离开。
这边姜雾刚回到病房外,气儿还没喘匀,倏然被一只大掌捂住口鼻,琥珀混合着柠檬草的香气,不住地往她鼻尖钻。
姜雾愣住了,这气息熟悉又陌生。
喊叫声下意识咽了下去。
身后贴上灼热宽厚的胸膛,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急促又沉重。
耳畔响起阴郁冷然的嗓音,“别动。”
她刚抬起手想挣扎,又踟蹰地放下。
消防通道里。
昏暗的灯光,刺鼻的消毒水气息,还有空旷到能听到回音的空间,压抑空洞又残忍。
姜雾被堵在小小的墙角处,无处可逃。
她颤抖着手,抗拒地抵在男人胸口,“裴少……您怎么在这里?”
“裴少?”裴昀深盯着鹌鹑似的,恨不得藏起来的女人,躁郁地揉乱她的发顶,企图将裴彦的气息全部抹去。
“嘶……”姜雾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才不甘地停手。
“以前不是喊我阿深吗?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喊我裴少?”
姜雾顶着鸡窝头,声线颤巍巍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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